第七百六十章 洛陽(一)(2 / 3)

李知誥、蘇紅玉都好奇雲樸子出麵為春十三娘求情,到底跟早年的舊事有什麼牽扯,但今日這麼正式的場合,又有晚輩在場,他們都沒有馮翊放得這麼開追問下去,心裏想著春十三娘既然都在洛陽定居了,韓謙又不禁她出席這樣的宴席,事後自有機會找她一敘別情。

“呂輕俠、周元還有姚惜水都還在獄中,監察府亦可用大梁律法定其罪,”韓謙示意大家都坐下來話,跟李知誥道,“監察府欲判其終身囚禁或流放,但他們也可以在洛陽選一處道觀度其餘生,你等過幾得空,可以到監察府的羈押大獄之中,見一見他們……”

千百年來以來刑罰體係的核心,以死刑、流放刑、肉刑為主,剝奪自由進行強製勞役的徒期雖然有,但從來都不是型罰體係的重心,也沒有無期徒刑這一法。

韓謙實行新的刑獄體係,大梁刑罰才以死刑、徒刑並重,流放刑、肉刑為輔,在一些需要大量勞動力又便於集中看管的礦場工礦,建造了幾座監牢,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將那些夠不著死刑囚徒直接流放到邊陲充實民戶去了。

呂輕俠也好,周元也好,乃至姚惜水,韓謙都不可能直接赦免他們,照顧李知誥的情麵,可以將他們終身囚於一座道觀之中,已經算是最大限度的優待了。

“多謝君上寬恕。”李知誥謝道。

“你我不必如此生疏,”韓謙道,“我父親受酷刑慘死,受刑前遺血書給我,我便暗暗立下誌願,要終結這吃人亂世,而想世道重歸太平,使下重歸一統,才是第一步,還需你與諸卿協力助我……”

李知誥微微一怔,心想這或許是韓謙第一次明確表示一統下的誌願,坐在長案後,身子前傾,按膝行跪伏禮,道:“知誥敢不效命!”

“除了溫博直接出任河東經略使外,高紹、韓元齊這兩都要出京去東湖、許州出任河南、淮南經略使——荊浩早年隨世宗皇帝南征北戰,身體留下暗疾,年齡還沒有到六旬精力,就有些熬不住,一年之中卻有半年需要靜臥休養,也一直要辭雲參謀府的差遣,我這才想著將你與田城調回中樞,主持參謀府的事務。”韓謙道。

蘇紅玉攜家趕到洛陽,與李知誥會合,心裏多少還是懸著。

畢竟這些年他們是跟呂輕俠、周元站到一起的。

他們遷居洛陽,哪怕是掛著虛銜閑差悠然渡過餘生也沒有什麼,怕就怕朝中還有人記恨舊事,又或者將他們視為大梁基業的隱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殺身之禍從而降。

蘇紅玉卻是沒想到韓謙竟然還願意用知誥與田城這樣的重臣共掌參謀府,忐忑不安的心,這才算真正從嗓子眼落回原處。

春十三娘知道韓謙他們還要談論國事,她飲過幾杯酒,便知情識趣的告退,臨走時告訴蘇紅玉自己此時在城中開了一家雲春酒坊,這四五年一直以釀酒為業。

蘇紅玉也請求先行告退,與春十三娘攜手去雲春酒坊以敘別情。

春十三娘、蘇紅玉一走,剩下都是大梁的將臣,韓謙便談及大梁後續的戰略安排。

雖然從傳統的角度看,欲一統下,宜先南後北,但大梁並無怯於在險峻的地形、地勢之中攻城奪寨,甚至這恰恰是梁軍的優勢所在。

所以,後續的戰略選擇,他考慮優先收複晉南等河東地區。

禹河經陰山山脈南側的河套平原流入九原境內,拐了一個大彎沿呂梁山西麓南下,曲折一千三四百裏,於西嶽華山東北麓,彙入渭水之後再次折向東流。

呂梁山以東、襄山、王屋山以北以及太行山山脈以西的千裏之地,曆來被稱為河東故郡,前朝設河東監察道,領轄太原府及晉潞澤等十八府州。

河東境內山巒疊嶂,丘陵起伏,溝壑縱橫,總體來是兩山夾一川,東西兩側為地勢挺拔雄偉的山地與丘陵隆起,中部為一係列串珠式盆地沉陷,平原分布其中,曆朝曆代為乃是易守難攻之地。

而就大的局勢而言,大梁目前才拿下汾水下遊河穀的晉州、河津兩座盆地,後續韓謙計劃先攻打晉南,即便占據澤州、潞州大部的上黨盆地,之後兩路,一路從潞州北上,一路從汾水河穀北上,夾攻太原,奪下太原,則可以往北收複忻州,進軍雲州。

也就是,一路北上直接與蒙軍死磕。

隻要將蒙軍從河東驅逐出去,或者將蒙兀人的本族精銳消耗一盡,並從西翼奪得太行山的地勢之後,再居高臨下往東收複河朔、往南收複河淮,就會變得相對容易得多,就沒有那麼多的拉鋸戰要打,也將能叫河淮、河朔等地民眾少受戰亂離苦。

李知誥點點頭,韓謙後續的戰略選擇,其實與之前決定先從軹關陘打入汾水河穀再收複關中是如出一轍。

軹關陘大捷,甚至可以,就算軹關陘一役沒有收獲那麼豐碩的戰果,隻要梁軍的兵鋒能死死釘在王屋山北麓,限製蒙軍從河東增援關中,收複關中就注定沒有什麼難度了。

所以軹關陘大捷過後,兼之趙孟吉率孟州軍投附過來,或許外界覺得他們僅用不到半年時間就收複關中,堪稱奇跡,李知誥卻一點都不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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