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切,也體現出梁軍進行會戰並奪取最後勝利的決心跟信心。
韓謙是不是膨脹到狂妄自大,蕭衣卿不是很清楚,但他能明顯感受到身旁諸將臉色皆陰沉下來,又或者眼瞳裏或多或少藏有一些憂色。
這在會戰即將展開之時,絕非好的現象。
蕭衣卿卻無法為之什麼,垣曲的失守以及田衛業被俘、其部被殲滅,已經是籠罩在眾人心頭難以揭去的陰影。
然而,這一切並非是他之前沒有預料與擔憂。
他甚至很早就建議將浦州、河津的兵馬,都換成更擅長城寨防守的步卒,於絳縣、安邑以南的深峽大穀之中多築壁壘以守之。
但是,無論是燕雲漢軍,還是渤海國的附軍,都不得北院的信任,王元逵、王孝先、田衛業等人賄賂北逃仕族以謀關中、河東諸地的謠言也在北院貴族之中肆意傳播。
即便烏素大石最終堅持封授王元逵、王孝先為渭南、鳳翔節度使,但他希望多征驀晉地兵卒,調燕雲漢軍入河津受田衛業節製指揮,以加強軹關陘防禦的命令,最終也是被北院叫停。
北院堅持要求河津、浦州的駐軍,必須要有一半乃是蒙兀本族精銳騎兵。
這使得去年底梁軍渡河北攻垣曲,先是蕭思慶等人擔心騎兵進山作戰不利,沒能堅決的抵擋住梁軍股兵馬的襲擾,派援兵進入垣曲與田衛業會合,最終在垣曲北麵的隘道被堵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垣曲城被圍困長達七個月之後最終被攻陷。
垣曲被殘滅的兩萬多兵馬,乃是晉地歸附最為精銳的一支戰力,在田衛業的率領下,先守潞州城,令梁帝朱裕折兵而光,後陷太原城,葬送晉國最後的基業,繼而克延麟雍桐諸州。
田衛業被俘,其部主力被殲滅,就剩萬餘殘兵守安邑等城,對諸將卒的士氣怎麼可能不重?
任何一支兵馬超過萬人規模,便會給人無邊無際之感,何況雙方在汾水東南的河穀之中,投入的兵力總規模將超過二十萬。
即便洛陽|水軍不闖過重重封鎖,進入汾水河穀,隻要韓謙決意發起會戰,就注定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決殺。
畢竟絳縣南部出軹關陘的隘穀,口子僅有兩三百步。
這麼寬的口子,對萬餘人規模的軍隊來,是足夠用來進出的,但對於至少有八九萬人進入汾水河穀作戰的梁軍而言,一旦戰事失利,這麼多人馬,想要短時間內從這麼窄的口子撤入王屋山北麓峰嶺之中,極容易形成致命的混亂。
蕭衣卿原以為韓謙考慮到這層因素,考慮到他們在北麵集結優勢兵力,不敢倉促會戰,會選擇跟他們對峙。
現在看來,他還是看了韓謙與梁軍的決心跟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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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僅僅是負責給你送援兵過來,順便幫你鼓舞一下士氣,但這仗要怎麼打,還是你與前鋒諸將得算……”
韓謙披猩紅色大氅,抵達十月上旬就予人割麵之感的風寒,勒馬停在一座山頭,眺望汾水河穀之中蒼茫景色,跟溫博道。
除了馮璋、何柳鋒、竇榮、董泰四支整編步戰旅外,另外四萬援兵都是這兩年從逃難進豫西、南陽的豫東流民中征調精壯,編入八支預備役旅之後趕赴過來。
這四萬援兵勉強接受過為期四個月的編訓,戰鬥力自然遠遠及不上主力步戰旅,但這已經是目前情勢下,往垣曲前線增援兵馬的極限了。
畢竟蜀楚兩國遵守和議,這個冬季沒有異常,但東西兩翼卻還要留下足夠的兵馬,去抵擋住關中蒙軍及東梁軍的攻勢。
當然,他下令洛陽|水軍突破蒙軍的重重封鎖,提前殺入汾水於曲沃、聞喜兩縣北部的河灣之中,看似預備用來封堵潰敵的退路、盡可能的爭取這一次會戰獲得最豐碩迷人的戰果。
但實際上,韓謙這是為會戰遭到不利時所做的部署。
一旦戰事失利,進入汾水河穀腹地作戰的兵馬,很難從狹的穀口南撤,到時候還能一路殺到汾水河南岸,與水軍會合後且戰且退,能從襄山西麓撤到潼關北側,不至於戰事失利,主力會被盡數圍殲於汾水河穀之中。
因此這次會戰必需要在汾水冰封之前分出勝負來。
韓謙親臨前陣督戰,但還是將戰場的指揮權交給溫博及郭卻等將。
實際上雙方進入戰場的兵馬超過二十萬,戰場範圍覆蓋近百裏。
無論是誰,他、溫博,還是敵軍的將帥,都很難全局掌控戰事的進程。
前期能照計劃,順利的將諸部兵馬投入戰鬥的預定地點,就已經相當了不了,而等會戰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更多還是依賴跟考驗各級指戰將領、武官的指揮能力。
這一仗倘若能打贏,大梁將奠定驅逐胡虜、定鼎中原的根基,而倘若失敗,近三年來的經營將毀於一旦,甚至形勢可能還要更惡劣。
韓謙再好的心性,也沒有辦法留在洛陽安靜的等待這一仗的最終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