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梁軍修建於賈魯河東岸的十一座營寨隨之被衝毀。
趙無忌組織軍民,於長葛西南的潁水淺灘修造的分水堰更是早在四月中旬就完工,並在分水堰上遊河道裏,鑿沉一批載滿砂石的舟船,除了保護分水堰外,更是進一步收縮沿潁水往南的行洪水量。
長葛分水堰這時候發揮出預想中的作用,迫使大量的洪水,更多的往對岸湧去,通過汴梁與鄢陵之間的低窪區,浸入渦水。
此事對渦水沿岸的影響有多大,暫時還難有準確的估算,但潁水西岸在這個夏秋季的洪泛區麵積大為縮減,臨淮以西的淮河水位比往年也大為降低。
林海崢、楊欽他們於今年暮春之前,組織軍民,在壽春南側行洪帶之內,開挖的行洪幹渠,也成功經受住考驗——僅新堤、舊堤之間騰出長逾六十裏、寬七八裏到十數裏不等的肥沃土地,就為壽春府新增加十五萬多畝的豐產糧田。
太和四年轉眼而過。
朱讓、徐明珍、司馬潭為在豫東及齊魯、徐泗等地維持總數高達二十萬人眾的兵備,又要在汴京以西、以南及渦水兩岸、淮河及洪澤浦北岸修造大量的城寨防壘,隻能是對地方百般盤剝。
渦水、泗水兩岸,夏秋時相繼大災,洪水在數百裏方圓的河淮平原肆意泛流,總計近兩百萬緡的鍍銅鐵錢通過各種渠道流入東梁軍控製的地域,進一步摧毀其脆弱的商貿經濟。
東梁軍位於渦水、泗水兩岸的防寨、城池也大量受淹,入冬後,在趙無忌、林海崢等人的指揮下,許州軍、蔡州軍分股往豫東地區迂回穿插,東梁軍選擇堅壁清野抵抗。
實際上也是放棄對邊境地區的封鎖,豫東地區的流民、災民,趁機越過邊境線,往淮南府、壽春府、陳州府、許昌府境內湧來。
太和五年初春淮河解凍之前,豫東地區南下及西進討生活的民眾,高達三十萬眾。
太和四年,對為戰亂而逃入秦嶺、伏牛山、肴山、嵩山、桐柏山等山區的民眾,進行進一步的梳理,再加上從豫東地區接出來的逃難民眾,疏導曆山、王屋山的山民農戶遷往滎陽府定居,太和五年初春新一輪的人口統計,大梁編籍民戶突破六百萬口。
為保證工礦業發展能獲得足夠的剩餘勞動力,韓謙一直都沒有放開限田禁令,但要求府縣通過遷徙以及槽渠、堰壩等水利設施建設,不斷壓縮低產的坡地山田的比例,提高豐產水田的占比,並要求府縣在育種、選種及套作輪作等農耕技術下多下功夫。
太和五年春,一個代表工礦業發展標誌性的數據呈到韓謙的案頭。
隨著高爐冶煉技術的進一步發展及擴廣,太和四年全境生鐵及精鐵總產量突破一百萬石。
放在後世,一百萬石鋼鐵產量,也就僅僅是一座技術水平停留在地條鋼標準、五萬噸產能的鋼鐵廠而已,但在當世韓謙前後曆十數年,才一步一個腳印的達成這個目標。
當然五尖山北段煤鐵礦藏的發現,為達成這一目標做出最為突出的貢獻,永陽鐵礦年產鋼鐵占到大梁全境鋼鐵產量的近一半。
為保障境內貨幣供給,同時也是通過鑄幣進一步擴大中樞歲入,太和四年韓謙也下詔對鑄幣進行新改製,廢除以往的方孔銅製錢,采更先進的翻砂法,以銅合金改鑄銅元。
為了盡可能保障銅元本身的價值,以便能更容易為世人接受,但第一批新鑄價值十文的“太和通寶”銅元,以新推行的度量衡計也僅有二十克重。
以當世銅價或開采冶煉銅礦及翻砂鑄幣的成本,太和四年官錢司鑄三十萬枚銅元,以舊錢計算,僅此一項就相當於為中樞國庫提供一百五十萬緡的歲入。
也難怪後世中央政權會千方百計的將鑄幣權緊緊抓在手裏。
而為方便大宗貿易的巨額支付,官錢司著手鑄造分別價值一、十緡、足重五十克的金銀元鑄幣。
官錢司也正式實行金銀複合本位製,防止貪圖鑄幣的利益,而忘卻濫鑄對國本的危害;同時也著手嚴厲打擊私鑄。
進入太和五年,烏素大石也終於抵擋住蒙兀內部的壓力,封授王元逵、王孝先為渭南、鳳翔節度使,冊封李元壽為隴右郡王,以此從西翼遏製梁軍的擴張步伐。
朱讓也趕在太和五年元月在汴梁正式稱帝,國號為魏;徐明珍受封宋國公,司馬潭受封沛國公。
而太和五年二月,黃慮、張封等將率左武驤軍,沿贛江南下,與鄭暉所率的右龍雀軍會師後,趁清源軍節度使、自封南平王的劉隱病逝,一舉攻陷劉氏據為根基之地的興王府(廣州)。
潮封等東部地區隨之獻城投降,清源軍節度使所轄嶺南諸州及二十八萬餘戶民至此盡歸楚廷。
而此時割據閩地的武威軍節使度、十五年前遙奉梁國得封閩王的王審知病逝已有兩年,其子王延翰繼閩王位,但與兄弟、大臣不睦,致使閩國內部局勢緊張、國勢軍力蓑退。
沈漾、杜崇韜、楊恩、張潮、黃化等人就想著能一鼓作氣將閩地收歸大楚為疆域。
除了封鄭暉為武興郡公,率部鎮戍興王府,進一步鞏固楚軍在嶺南的統治,太和五年四月,金陵傳詔到興王府,使黃慮、張封以及辰州番將洗射聲、洗射鵬等,就地征斂糧秣,率部從興王府出兵,往東進攻閩國南部重鎮漳州,同時使顧芝龍率永嘉兵馬,從浙南出兵進攻閩北地區。
辰州危機爆發後,作為妥協條件,洗射聲、洗射鵬兄弟二人率辰州番營,離開辰州,踏上追隨鄭暉遠征嶺南的漫漫征途。
除開最初踏上征途的三千番勇外,前後六年時間洗氏還從辰州境內征募五千餘番戶丁壯南下作戰,前後總計有超過五千人隕命於嶺南戰場之上。
即便洗射鵬、洗射聲因戰功卓著,先後升任副都指揮使、都虞候等高級將職,洗英也得封漵陽侯,但辰州洗氏一族及所屬番寨,實力已差不多被耗光。
太和三年底洗英看到河洛局勢穩定、梁軍實力昌盛,擔心身居敘州之側有夷族之憂,便上書請求將最後兩千多以婦孺為主的嫡係及旁支族人遷入江東定居,以示意對楚廷的歸化、效忠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