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貞最終平靜接受其父朱裕將大梁國主之位禪讓給韓謙的事實,唯一的請求就是希望能繼續在商洛領兵作戰,為其父報仇雪恨。
韓謙同意朱貞的請求,在原雍州殘兵的基礎之上,除了將兩千多傷病兵卒,經武關調往淅川城休整外,將李磧所部的龍雀軍老卒歸並到他的麾下,新編一支重甲步兵旅,與曹霸、韓豹、林勝、溫淵四將一並在孔熙榮麾下效力,繼續從商洛、藍田方向,牽製關中敵軍。
孔熙榮在商洛、藍田方向,有朱貞、韓豹、林勝三旅精銳已經足夠,目前溫淵所部以及一部分後備兵馬,主要都還是部署在淅川及荊子口,防備趙臻的右武驤軍——後續甚至可以著李知誥從陳倉、儻駱等道,牽製住一部分關中敵軍。
也是王珺、趙庭兒她們趕到洛陽之後,李知誥接受冊封、率梁州軍民並入梁國的消息,才傳到洛陽。
洛陽暫時沒有建立鴿巢、更沒有孵化第一批信鴿,不能利用信鴿遠距離歸巢的特性進行快速通信,外部傳入洛陽的信報,目前還隻能通過最傳統的方式傳遞。
從梁州出發的信使,翻越秦嶺東南麓的群山,抵達荊子口,走武關道到華陽,再走雙龍溝棧道以一路趕到邙嶺東麓的大帳,再健銳的斥候信使走上一趟,也要瘦脫一層皮。
而等到王珺進入邙山東嶺大帳,正式協助韓謙處理軍政事務時,雖然韓謙著馮翊趕到梁州招安時並沒有提要求,但李知誥還是照著規矩,著其子李摯以及柴建的次子柴直等人趕到洛陽,抵達邙山東嶺大帳來參見韓謙。
在當世李知誥算是成婚較晚的,他的長子李摯今年才十七歲,比柴建的次子柴直還要兩歲,近一年經曆這麼大的變故,李摯、柴直等人也變得比同齡人更加成熟。
既然李知誥、柴建堅持將其子李摯、柴直送入洛陽為質,馮繚他們原本主張給他們一個虛銜,居於館驛之中供養起來,韓謙則想著洛陽綜合學堂即將運轉起來,便使李摯、柴直等人先進入學堂接觸新學。
李知誥接受招附、冊封,並沒有出乎韓謙的意料,韓謙甚至都沒有想過李知誥有拒絕他的可能。
當然,李知誥倘若為呂輕俠等人挾持,拒絕接受他們的條件,韓謙也做好寧可河洛戰事更艱難、更慘烈,也一定要使孔熙榮率一部精銳從丹江西岸、漢水北岸殺入梁州的心理準備。
到時候將不惜以將梁州交還為代價,與蜀軍聯手,也要剿滅掉已經虛弱不堪的梁州叛軍,以便蜀軍能發揮出更大的牽製作用。
現在的情況當然要比想象中更好,不僅李知誥可以從梁州出兵牽製雍州以西的敵軍——即便梁州不出兵,也將令敵軍不敢忽視西側的防守,同時韓謙並不用擔心趙臻還敢從樊城、隨陽威脅到光州、鄧州。
韓謙這時候則可以下令,將鄧均兩州投降的五千兵戶精壯經雙龍溝棧道調入河洛——雖然鄧均兩州的兵戶丁壯確實還有一萬多人,但秉承棠邑一直以來“戶留餘丁以事耕作、不可盡募”的原則,前後實際都僅將五千餘精壯,以正常的募兵招入營伍。
這部分兵員,乃是早年佑帝用以加強鄧均對梁防線的,平時耕種守田,農閑時編訓,戰時則入屯寨參加防禦,都有相當不弱的操練基礎,可直接作為募兵,用於補充馮宣、周憚以及蘇烈、薛川等部在第一階段河洛戰事中產生的傷亡。
此外,林江等一批赤山會及棠邑水軍的將吏奉命調入洛陽,負責伊闕湖水營大寨的修建以及包括一支作戰旅、一支舟橋旅的洛陽|水軍前期募訓之事。
也就是,即將暴發的下一階段戰事,形勢對河洛不利,但在在經曆第一階段的戰事之後,河洛兵馬規模及戰鬥力並沒有被消減,甚至還得到加強。
雖然大規模的物資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充足送過來,但醫師以及大量的傷創藥物已經充足保障諸軍了。
舊梁軍在都一級才有設置專門的醫官,負責帶幾名生徒負責將卒的醫療救治,這在非戰時駐營期間是勉強夠用的,但到戰爭期間,每都有成百上千的兵卒受創負傷進行救治,一都三五千兵馬,最多時可能達到三四成的傷病比較,這點人手怎麼可能夠用?
更不要保障足夠的用藥了。
淮西、敘州這些年,首先是在韓謙支持跟推進下,醫學院培養醫師都以解剖人體為基礎進行學習、研究——這可以是犯大忌了,也好在這些年征戰不斷,拿敵軍屍首解剖,內部爭議聲音還點——外科創傷治療的水平,早已經超過當世太多太多。
人工大種植藥材在敘州、東湖、淮陽等地已成規模,這其中包括前朝初年傳入中國的曼陀羅以及烏頭、南星、羊躑躅、附子等具有麻醉作用的藥物種植及研究、試用,更是韓謙強調的重點,這保證了大規模戰事時期的外科創傷藥物的供應。
還有一點就是隨軍醫師的規模,棠邑軍在河淮戰事之前,就已經能做到百人隊配給一名專職醫師的程度。
目前韓謙要在南線保留足夠多的兵馬作為威懾,但隻要南線不爆發戰爭,醫護等輔佐人員都可以從林海崢、趙無忌、楊欽、譚育良等部大規模抽調出來,用以對韓元齊、荊振、蘇幕、陳昆、沈鵬等舊梁軍諸部的加強,提升防禦工事修建、兵甲修繕、傷病救治乃至軍情偵察、傳遞及將卒動員、訓練等各個方麵的能力。
對舊梁軍的將領及各級指揮武官不作調整,但補充大量的作戰參謀、工師、醫師等輔助人員,除了提升舊梁軍的戰鬥力之外,也是一種實質性、卻不會受舊梁軍將卒排斥的融合。
韓謙目前主要還是更擔心金陵和議的進程。
不管怎麼,南線或許還有餘力打贏一場短期的規模戰事,但南北兩線同時陷入一場長期而慘烈的拉鋸戰之中,這對此時的大梁而言,實在就太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