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幽宮(1 / 3)

沈漾雖然沒有再提請辭告老之事,但他此時怔怔坐在那裏,一時間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眾人都擔心他受秦問之事打擊太大,這時候都看向楊致堂,看他對這事有什麼意見。

杜崇韜之妻德清老郡主就在內侍府任事,他也不便多什麼。

“這事遵照太後的懿旨,也無不可,”

內侍府目前主要是楊恩與宗室耆老、宗室婦執事,楊致堂今受到的震驚已經夠多了,一時間無法思慮太細,但在在大臣與宗室之間,他還是然偏向於宗室,自然不會反對加強宗室的權柄。

而長信太後能與棠邑切割關係,即便稍稍強勢一些,他也不會特別在意。

再了,長信太後再強勢,還能比福王繼位後的黃家更強勢?

楊致堂也不想別人在這事上糾纏,岔開話題道,

“當前更緊要的還是要搞清楚韓謙是不是真去了河洛,搞清楚梁帝請韓謙率兵進入河洛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今大家內心受到的衝擊夠多了,但其他的都還沒有這個真假莫辨的消息衝擊更大。

“梁帝有沒有可能真的病入膏肓,而長子洛王又身遭毒創,在強敵環伺河洛之際,才不得不托孤於棠邑?”張潮遲疑的問道。

“倘若隻是受梁帝托付以護孤,韓謙何需將赤山會這些年隱藏的實力暴露出來,還要將這些人馬都集結到棠邑、東湖?”鄭榆搖了搖頭,覺得整件事裏還有太多的疑點,道,“我覺得韓道銘的話不足信。”

“梁帝病危托孤或許不假,隻是韓謙未必就甘於如此,或有更大的野心也不定?”杜崇韜蹙著眉頭道。

他當然也不會相信僅僅是單純的托孤,作為統兵多年、早年甚至與李遇等人齊名的大楚宿將,他更相信對軍情及基本勢態的判斷分析。

目前除了一部分棠邑水軍與赤山會人馬在南線集結外,棠邑真正的精銳步卒主力都部署在北線或西北翼。

除了直接進入河洛的近兩萬精銳外,孔熙榮所部能從鄧均兩州征調多少投附兵戶餘丁實際是未知數,並無棠邑虛誇的一萬兩千人之多,但杜崇韜能肯定至少有兩萬人馬是從淮西境內調過去的精銳。

還有一點就是在長信宮大殿之中,長信太後所提及的。

周炳武、張蟓、趙臻在襄北有八萬多兵馬,信王楊元演在楚州有三萬多精銳戰兵,而他們在京畿附近最快也能集結六七萬兵馬。

在這種勢態下,他實在很難相信韓謙此時真對金陵有什麼覬覦之心。

即便韓道銘的話絕不能輕信,但除了“梁帝病危”這個之外,杜崇韜也看不到有其他合適的理解能解釋當前的勢態,但一定要韓道銘有什麼隱瞞,他覺得韓謙親自統兵進入河洛,動機應是不純。

這樣才能解釋棠邑為何要千方百計的隱瞞真相,卻又不惜使赤山會人馬全部暴露出來,也要往棠邑、東湖及淅川等地集結。

白了就是擔心金陵及楚州會拖他的後腿而已。

杜崇韜的話,頓時叫眾人陷入沉思之中,都禁不住在想這一猜測的可能性以及後續對大楚的後果及影響。

楊恩這時候卻蹙著眉頭,遲疑的沉吟道:“倘若梁帝所謂的托孤,是徹徹底底的要將河洛交給韓謙,甚至使梁國將吏直接奉立韓謙為新主呢?”

“怎麼可能?”杜崇韜下意識便搖頭否定楊恩的猜測,沉吟道,“朱裕有三子在世,梁帝哪有不立其子而立外人的道理?而梁國名臣宿將皆在,又哪有不奉立朱裕之子,而迎立外人的道理?”

鄭榆、張潮、鄭暢等人,也都搖頭,覺得楊恩這一猜想,太匪夷所思了。

“敢問楊侯爺,為何有此一?”

與張憲等尚書省及內侍府諸吏站在眾人的周啟年,這時候忍不住站出來問道。

杜崇韜與楊恩的猜測,都能解釋當前的勢態,但對接下來的勢態影響,將有壤之別。

倘若如杜崇韜所想,梁帝僅僅是尋常意義上的托孤,韓謙卻妄圖有逆取之野心,即便韓謙能僥幸成功,但在蒙兀人及東梁軍的軍事壓迫下,也不可能在河洛地區站穩腳,最終隻可能是多得數十萬軍民,倉皇撤回到淮西來。

這樣的形勢,對金陵來,並不算多壞,甚至後續還需要棠邑繼續頂在北線,去抵擋蒙兀人的南侵。

倘若如楊恩所想,那對金陵來,就有些太不妙了。

即便周啟年也覺得楊恩所言不太可能,但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想比較楊侯爺的猜測,韓謙此時應該更不會擅取逆取河洛的野心。”沉默許久的沈漾,這時候聲音沙啞的道。

沈漾是心灰意冷,但不意味著基本的判斷力就不存在了。

楊恩與杜崇韜兩人的猜測,都相當匪夷所思,但一定要在這兩個猜測之間做取舍,沈漾更傾向認可楊恩的猜測。

聽沈漾這麼,周啟年也是一驚,禁不住想,他們都能想到韓謙此時逆取河洛的後果是什麼,韓謙他自己怎麼會想不到?

然而事實真如楊恩所言嗎?

楊恩輕歎一口氣,道:“失雍州、汴京,梁國已成殘梁。倘若韓道銘朱裕病入膏肓及梁洛王朱貞受毒創之事皆是真的,朱裕擔心他身故之後,河洛難以獨守,能做的選擇並不多。而他僅僅是想托孤於韓謙,甚至想要將殘梁的軍政暫時托付給韓謙統攝,他必然能想到可能會發生的結果:一,韓謙未能守住河洛,殘梁勢力南逃,必然要並入河洛;第二,韓謙守住河洛,待其幼子長成之後還政其子;第三,韓謙取而代之。對韓謙來,即便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不會選擇這時倉促行事,守住河洛之後,他有更多的時間去拉攏、分化梁國故吏。而對於梁帝朱裕而言,他倘若真有心想著韓謙日後能還政其子,那他遣使見韓謙之際,更應遣使入金陵,使我等製衡韓謙的野心……眼前諸事,依我拙見,梁帝乃一代雄主,時運是有不濟,但他謀事非常人所能料也,我等則不能以常人視之。他或許已料得即便暫使韓謙統攝河洛軍政,卻並不能解決棠邑與河洛之間的不諧,也就不能從根本上化解殘梁所麵臨的危局,遂有使殘梁將吏迎立韓謙、合兩家之力以禦胡虜的想法吧,這也應該是韓謙這一個月來,為何千方百計要隱瞞他率部前往河洛真實目的的意圖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