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年節(2 / 3)

楊聰帶著妻妾住進金陵城裏空置多年的信王府,是信王楊元演對朝廷表示臣服的一個象征或者是質子,朝堂諸公都與之刻意保持著距離,但楊聰還是叫王府中目前不多的佐吏僚屬,盡可能交好中下層將吏,年節是走動最為頻繁的時候。

鄧均二州為棠邑軍占領之後,之前佑帝為實邊遷入二州充當兵戶、此時尚有一萬兩千名精壯餘丁操訓有素,以及棠邑軍兵馬倉促西進,除了鄧均二州之外意在這一萬多精壯餘丁的情報,也恰到好處的從某個職方司官員那裏,傳入信王府僚屬的耳中。

再一則無意傳入信王府的消息,就是李秀曾得韓謙指示,年人派家人去華陽見李磧,但李磧傲慢無禮,言語間對韓謙頗有不敬。

當然,逆後徐氏及佑帝孫楊汾、章新春等逆犯經棠邑送歸金陵受審之事,這時候也在金陵城裏傳得紛紛揚揚。

年初三,秦問邀張憲、周啟年前往信王府造訪,主要也是堂而皇之的遊信王世子楊聰。

因為彼此的避嫌,楊聰此時也見不到參知政事一級的大臣,但秦問、張憲、周啟年三人雖然不在大臣之列,但在京中的地位絕對舉足輕重。

對這三人的到來,楊聰也是極盡熱情及禮遇。

既然是遊信王府同意趙臻率部從武關出兵,以便有借口將棠邑軍從鄧均兩州驅趕出去,秦問自然要大談趙臻出兵會給信王府一係帶來的好處。

秦問大談佑帝早年遷民實邊之事,也不避諱的挑明朝廷將鄧均兩州直接掌握到手裏,第一要條就是仿效當年佑帝的政策,從內地遷流亡及受災民眾填入鄧均二州,甚至可以接納從梁地南遷的流民。

這樣也方便就地征調兵員,補充出武關對關中用兵的兵力不足。

此時的王文謙、殷鵬二人,都還沒有直接脫離信王府一係,但目前作為侍講及賓客,陪同楊聰居於信王府,平時也是閑雲野鶴讀書閑逛,不去管什麼差事。

這次秦問、張憲、周啟年登門造訪,楊聰為表示禮遇,特地將王文謙、殷鵬兩個重量級、聲望可以是能與朝中大臣宿將相提並論的閑雲野鶴拉出來作陪。

聽秦問誇誇其談,這兩又密集的有一些消息傳進王府,攪得人心浮動,王文謙心裏多少覺得奇怪,但誰又能想到背後會是那樣的曲折?

王文謙“屍位素餐”,楊聰身邊又沒有真正能判斷形勢的謀士,怎麼都想不到背後有這麼一張網將他罩在裏麵,他滿心盤算著趙臻從武關出兵的利弊。

此時叫趙臻率部出武關,承擔起牽製關中敵軍、緩解河洛梁軍壓力的重任,楚州嫡係兵馬是極可能要承擔極大的傷亡。

不過,倘若考慮到鄧均兩州目前就一萬兩千多精銳兵員可以征編補充,後續還將有更多民戶遷過來實邊,即便要承擔極大的傷亡,似乎也不是不能承受。

此時,李磧率兩千殘兵留在商洛(華陽),即便他們不指望能將李磧拉攏過來,但李磧麾下的將卒,其家多在京畿桃塢集屯營軍府,趙臻真要率部進入商洛,到時候有朝廷的詔令,完全可以直接解除李磧的兵權,將這部分精銳將卒收編到趙臻麾下。

而淮東自請削藩,後續的重點就已經不再是一城一池的爭奪,而要重於養望,倘若趙臻能在商洛站穩腳,將使得信王府的聲勢上升到何等地步?

而新帝與福王年紀幼,似乎確是很容易染疫夭折,怎麼叫人不心動?

再者,楊聰並不甘願純粹作為作為一名質子,幽居信王府裏,他內心也渴望有閃耀表現的時刻。

他自以為在秦問、張憲、周啟年麵前沉穩矜持,但在秦問三人離開後,便迫不及待的將王文謙、殷鵬請入秘室,以茶相敬道:“先生對父王忠心耿耿,父王不能盡信先生的話,我深感惋惜——不知先生有什麼辦法,能助我服父王著趙督帥出兵商洛?”

王文謙不置可否的淡然道:“王爺英明神斷,從武關出兵真有秦問所諸般好處,王爺他不會看不出來,並不需要世子苦心相勸……”

王文謙的回答,自然難叫楊聰滿意,但也無法拿王文謙怎麼樣。

王文謙與殷鵬告辭,回到他們居住的西跨院。

除了妾室許氏、十多家仆女婢以及許氏所生、年僅十二歲的幼子王流雲外,王文謙再沒有叫王家其他子侄隨他遷入金陵;殷鵬卻是拖家帶口十數人都遷入金陵,加上奴婢,西跨院三十多間屋舍,卻是住得滿滿當當,甚是擁擠。

許氏正帶著兩名侍婢,坐在後院簷下,親手紮元宵節用得上的彩燈。

王文謙閑來無事,坐到簷下,拿起來竹蔑子紮兔兒燈。

“可有在城裏找到一處合適的宅院,都叨叨半年了,怎麼還沒有見一個動靜?”信王府西跨府狹窄,許氏一心想著搬出去住,但奈何王文謙不想著了痕跡,有機會逮到便嘮叨兩句,道,“王遠年前都跑去東湖了,你還要避什麼嫌,有些嫌疑是你想避就避得了的,照我,還不如幹脆搬到東湖住去得了?”

王文謙心思閑靜的紮著兔兒燈,似沒聽著許氏的話;殷鵬坐在一旁不吭聲,也不好隨便接話。

雖然大人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不再入仕,但他心裏知道許夫人怎麼都要為少公子往後的出路著想。

除開王珺之外,棠邑對子弟入仕沒有限製,殷鵬也知道這應該是許夫人心想去棠邑的一個關鍵原因。

在棠邑之外,許夫人因為出身,無法正式的續弦成為繼室夫人——雖然這在大楚不是不能開特例,妾身出身的女子封誥命的也有幾例,比如之前蘇紅玉乃是賤籍出身,但作為晚紅樓子弟,在宮變之前還是得封浩命,不過大人無心再入仕,就沒有這個能耐了——這也導致年僅十二歲的公子始終是妾生庶子,不要襲恩蔭了,將來連推舉入仕的機會都沒有。

見王文謙又裝聾作啞起來,許氏嗔怨著丟下手裏的活,帶著丫鬟進屋去了。

殷鵬蹲在石階前,看淺池裏的薄冰,在日頭照耀下似有融化的跡象,轉頭看王文謙手停在那裏,心思似岔到別處去了,問道:“大人在想鄧均二州之事?”

“這個輪不到我操心。”王文謙道。

“棠邑使逆後、章新春歸朝受審,卻是很令人意外啊,消息傳開來,金陵城裏議論紛紛……”殷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