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前奏(3 / 3)

這時候敵軍的意圖就極為明確,讓開援汴軍北上的通道,將包括壽州軍在內的主力兵馬,經渦水往南運動,會同蒙兀騎兵填入鄲縣以南的區域。

這一刻滲透到渦水東岸潛伏偵察的斥候,將南下的蒙兀騎兵主力也大體統計出來,足足高達四萬多的精銳騎兵,會同壽州軍主力,像潮水一般從渦水東岸地區渡河插入鄲縣南部。

鄲縣殘城往南到淮河北岸,南北約一百五六十裏、東西約一百二十裏縱深區域,蒙兀人聯合魏州叛軍、壽州軍、徐泗軍總計逾十三萬的強大兵力,目的就是切斷鄣縣與下蔡之間的聯係。

事實上蒙兀騎兵主力進入渦水西岸,已經實現了這一意圖,棠邑軍再強,也無法跟步騎協同作戰、數倍於已的敵軍在下蔡北部荒原爭鋒。

隻能眼睜看著徐泗軍在下蔡的北部,利用東西向的溝漕、河穀建立攔截防線。

這些溝漕、河穀雖然談不上多寬多深,但夏季時有洪水行過,此時洪水退去,兩岸低窪地有大量的泥漿積淤下來,形成南北向兵力運動的障礙——當然潁水兩岸的泥漿、泥濘地更為寬闊,而且還是全覆蓋性質,除陳汴驛道這一條單薄的通道外,幾乎找不到橫跨三五十裏縱深、往潁水主航道運送人馬的可能——徐泗軍隻需要在少數地形高隆處建立堅固的防禦,就能有效壓製棠邑軍從南往北的攻勢。

雖然汴京軍民趁西翼敵軍空虛,九月中上旬就在兩萬守軍的掩護下,開始往南撤退,但敵軍在鄲縣南部集結優勢兵力,咬死盤踞鄲縣北部及武亭區域、掩護陳汴驛道東翼的援汴軍主力,發動極其猛烈的攻勢。

九月中旬之後,僅有優秀的斥候探馬能穿過敵軍的封鎖線,往來於鄲縣、下蔡之間,又或者借助飛鴿傳書,以及從潁水走水路繞道到陳汴驛道的南側傳遞信報。

而在九月中旬之後,確定有蒙兀人的兩支千人精銳騎兵隊,直接插入陳汴通道的兩翼地區。

從汴京往南到宛丘潁水河北岸,陳汴驛道全長一百九十裏,僅僅依靠韓元齊、陳昆所統領的兩萬馬步軍,是不可能將陳汴驛道完全掩護住的。

而插進來的敵騎,也不可能跟汴京守軍正麵作戰,而是利用騎兵的高度機動性,分作數股在陳汴通道兩側穿插,這實際上就打斷了十數萬手無寸鐵的婦孺往南撤退的步伐,隻能退縮到沿線、有城牆防護的大城寨之中等候時機。

這時候援汴軍隻能從武亭、鄲縣北部分出一萬多精銳馬步兵,往北更大範圍的拉開防線,限製襲擾敵騎的活動範圍,以便汴京軍民的南撤斷斷續續的進行下去。

到九月底,李秀確知從陳汴驛道南撤,再渡過潁水,撤到西岸的婦孺僅五萬餘人,這時候敵軍看到北線的棠邑軍(援汴軍)、汴京守軍的作戰意誌被消磨得差不多,集結三萬步騎穿插到宛丘北部,直接切斷陳汴通道。

援汴軍隻能將所有的戰械、物資都丟棄在鄲縣、武亭兩城寨,著溫博、譚休群兩將各率八千精銳兵馬守禦,仿佛狂濤巨浪之中的兩座礁石,盡可能遲滯、拖延南線的敵軍主力運動速度,兩萬精銳主力兵馬迅速脫離南側戰場北上,意圖會合汴京守軍、孔熙榮所率領的先遣軍以及先期北移的一萬兵馬,集中六萬優勢兵力,全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殲滅穿插到陳汴通道南線的敵軍。

然而鄲縣、武亭兩城,總計僅有一萬六千兵馬,可能短時間內守城不是問題,但想要將鄲縣南部、東部多達十萬的敵軍都拖住,怎麼可能做到?

十月三日,乃是霜降時節,李秀在下蔡都感受到氣明顯是由涼轉寒,呼呼北風呼嘯之下,將卒都穿上寒衣。

連續數日從北線傳回的信報,都稱有數千敵騎繞過武亭、鄲縣殘城進入宛丘北部地區,使得切斷陳汴通道的敵軍步騎增至五萬餘眾。

即便這一刻孔熙榮所部在這部敵軍的南麵有六千精銳戰兵——這個方向無法安排更多的兵力,高出左右洪泛區、泥漿地的陳汴驛道僅有兩丈餘寬,再多的兵力也無法往北鋪陳開進攻敵軍——田城、林海崢率領援汴軍主力與韓元齊、陳昆會合後,在敵軍北麵即陳汴通道的中部地區集結有五萬多馬步軍,但如此倉促,在更利於蒙兀人大規模騎兵作戰的平川地區決戰,李秀懷疑他們是否能有三成的勝算。

午後,李秀留曹霸守新寨,他帶著李池前往已經建成的下蔡城找馮宣領授新的作戰任務,走進前衙院中看侍衛林立,探頭看見韓謙、馮繚、郭榮及溫暮橋等人的身影,好奇他們不在北岸大營,跑到更居前的下蔡來作什麼?

李秀不想引起誤會,與李池站在衙廳之外等候傳喚。

“哦,你們過來了,”韓謙看到李秀在院子外探頭,直接揚聲請他們進衙廳話,“汴京軍民這兩就能全部撤到鄢陵、西華,然後渡過潁水撤到西岸去,韓元齊所部及援汴軍主力也會同步撤退。這一仗後續掃尾的作戰難點,是接應陷入重圍、堅守鄲縣、武亭兩城的兵馬。援汴軍主力撤下來需要時間,而下蔡接下來的防禦形勢也很難嚴峻,主力戰營暫時不能抽調,我準備以新寨鄉勇編一都,先行隨同水軍,進入鄲縣西北的鄲溪河口,伺機援應鄲縣、武亭堅守的溫博、潭休群兩部……”

“陳汴通道被切,北部還有十二三萬的汴京軍民以及兩軍五萬餘兵馬,退到鄢陵、西華怎麼從水路撤出來?”陳秀震驚的問道,“難道棠邑在陳汴驛道之外,又修通了一條穿過洪泛區、抵近潁水主河道的通道?”

陳汴驛道以西、以北,位於陳州西北部、許州西部的鄢陵、西華兩縣境內,洪泛區寬者有三五十裏縱深、窄則有十五六裏縱深。

普通的平原地區,征用一兩萬精壯勞力,可以極方便修的築一條寬闊的馳道出來,但在洪泛區之中,兩翼都是泥漿地或水澤,精壯民夫都沒有立足之地,隻能十七八裏外開挖土石,一點點的往洪泛泥漿地裏填,還要瞞過蒙兀斥候的監視,避開蒙兀騎兵的襲擾,這條路要修多少年月,才有可能修通?

韓謙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手指一點,就叫稀爛的泥漿變成堅硬的土石啊!

通常來,不是應該再等上一個月,等氣徹底大寒,潁水兩岸的泥漿及河水都徹底凍實後,才有可能不走陳汴驛道也有西撤嗎,雙方不是爭最後這一個月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