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不二可以肯定是監國必然已得知了那兩個問題的答案。
而這答案是遊先生通過類似許監察的傳音秘法，悄然地交給了監國。
後者聞言後麵上便露出了無與倫比的震驚與恐懼，最後麵色變換之間轉為了深深的迷茫。
許久之後，監國投來的目光令遊不二終生難忘，那眼神深邃無比，蘊含著諸多難以言明的意味。
回過神來的監國並未過多遲疑，抬手便將一枚雕有“秦”字的玉令拋給了遊不二。
遊不二茫然的看了看手中的玉令，隻覺得此令的材質與見過的闕陽玉簡頗為類似。
秦九見到那令牌後卻猛然露出深深的凝重之色，幾乎是難以控製地向監國投去詢問的眼神。
遊不二見狀便立刻知曉這令牌非同小可，他下意識地緊握此令，脫口問出這是什麼。
監國沒有理會秦九凝重的眼神，隻是淡然道：“此令是‘監國令’，隻有我與陛下有權發放，它和監城令的職能類似，隻不過由一城之地擴展到了整個大秦。”
“夏國與妖庭之人也必須對持令者大開方便之門，我今日將它交給你是為了方便你日後追查人傀師與十王黨。”
言罷，監國也不打算給遊不二再發問的機會。
隻見他輕抬單手，重傷的秦九、昏迷的柯無喜，以及王七與許監察的遺體皆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淩空托起。
隨即，監國便轉身欲離。
隻是到了門前監國似乎突有所憶，他回過身，伸手自虛空中緩緩抽出一把長劍。
那劍身修長而優雅，卻又比尋常秦劍略長幾分，劍身呈現出一種深邃的青色，仿佛積聚了千年的寒氣，冷冽逼人。劍柄則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古樸典雅。
即便是街頭稚子也能一眼看出這把劍絕非凡品。
監國麵容之上掠過一抹複雜難明的情緒。
他緩緩開口：“我此行離開秦都除了驅逐無道人外還有一件要事。便是以此劍，為大秦換得一位強者的盟約。”
監國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曾親赴大同江畔，尋訪那位枯坐觀江三十載的’劍癡‘。我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可惜他的回答未能讓我滿意。”
“因此，他便與這柄神兵失之交臂。”
監國目光落在遊不二身上，見他依舊愣神。
監國微微一笑後饒有興趣地開口：“不二小子，你如今就要身入江湖，追查這天下一等一的窮凶極惡。我把這把神兵贈予你，倒也十分合適。隻是……”
遊不二還未回過神來隻是愣愣地接著監國的話問道：“隻是什麼？”
監國語氣中透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隻是，你會給這把劍起一個怎樣的名字呢？”
話音一落，院內頓時陷入沉寂。
遊先生也向遊不二投去期待的目光。
遊不二低下頭，凝視著腳邊的青石板，這幾日的種種遭遇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忽然間，他隻覺心口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烈火，那股火燒的他心口難受至極。
“我意難平新老秦人之困境尚需用一代人的逝去來解；”
“我意難平那人傀師將活人作為兵刃；”
“我意難平那九百秦人難見天日；”
“我意難平柯無喜之善意卻被宵小之輩玩弄於股掌之中；”
“我意難平王七大人與許監察死前都不能完整的回望一生；”
“我意難平秦無敵之離去；”
“我意難平自己的弱小、無能與怯弱......”
少年抬起頭與監國一步不退地對視著。接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此劍之名，當為‘意難平’。”
監國注視著麵前這個尚帶稚氣的少年，沉默許久。
雖然遊不二之前還淚流滿麵，但他現在那雙燃著金火的眸中卻再也看不到半分悲傷，隻有無盡的怒火、不甘與滔天的殺意。
“這把劍歸你了。”
監國幹淨利落地說道，隨後他背過身將一隻手放在門栓上。
“希望你能用此劍斬盡胸中不平意。”
言罷，那柄已經名為‘意難平’的長劍就被扔著插在了遊不二的麵前。
隨後，監國再不拖泥帶水直接離去，帶著秦九等人走進到夜色中。
月光血紅如練，日光黯淡無光。
遊先生抬頭仰望著天空的日月，並沒有理會身側低著頭難解鬱氣的遊不二。
過了許久，遊不二緩緩抬起頭目光中帶著迷茫和探尋，他望向遊先生：“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我，究竟是什麼人？”
遊先生沒有轉過頭來，他的聲音透出從未有過的平靜：“這一切為了什麼？……我這裏沒有答案，隻能你自己去找個結局。”
遊不二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