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司，職掌稅收、政令宣講以及民生設施維護等重務，而柯無喜，作為戶司之主官，對此等事務自是了如指掌。
“自新曆八百四十一年，人境四洲被大秦收入囊中，舊民亦隨之成為新秦人。然而，大秦對新秦人之苛政，你們可曾知曉？”柯無喜出神地問著。
遊不二與秦無敵麵麵相覷，有些疑惑。在他們眼中，城北的新秦人雖非大富大貴，卻也能溫飽度日。雖失了土地導致生活質量有所下降，但“苛刻”二字，似乎言之過重。
“我執掌戶司已逾十載，年年需向城內秦人催征稅賦。繳稅之責，新老秦人一視同仁；然而繳稅之數，卻分新老。老秦人需繳五稅。”
秦無敵麵帶疑惑地問道：“新秦人又當如何？”
柯無喜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緩緩道：“除卻與老秦人相同的五項稅外，尚需額外繳納十一項之‘新民稅’，總計十六稅。”
遊不二聞言，驚愕之情溢於言表。在土地稀缺的境況下，新秦人所需承擔的稅賦竟是老秦人的兩倍還多。即便是懵懂無知的小妖，也能從這十六稅這幾個字中體會到其中的沉重與艱辛。
秦無敵低垂下頭，雙手抱住膝蓋，仿佛無法承受這殘酷的現實，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柯無喜卻未理會他們二人的反應，繼續黯然說道：“若非戶司定期撥發一些‘糊口糧’，城北早已是餓殍遍野。即便如此，我每次前往收稅之時，仍能深切體會到新秦人的艱難。每到稅期之時，他們往往需東拚西湊才能湊齊這十六稅。”
遊不二側目看了看身邊的秦無敵，輕聲問道：“難道無人向秦都反映此等不公之稅嗎？秦帝、兵主、監國、太宰等大人物不可能不懂此中之道啊。”
長久的沉默後，回應他的並非柯無喜或王七，而是秦無敵帶著一股痛苦之意說道：“大秦上下，唯有秦都中的那座宮殿才有權製定稅賦之策。”
遊不二聞言皆陷入沉默之中，顯然柯無喜與王七對此早已心知肚明。過了片刻遊不二低聲喃喃道：“那也需要做些什麼，我們得讓他們聽到新秦人的聲音。”
柯無喜聞言露出牽強的笑容，他輕輕摸了摸遊不二的頭說道：“我任職闕陽戶司主官已有十年之久，期間已遞了十策入秦都……”然而每次得到的回應都是“時機未到”。
兩個少年昨日已從王七口中得知此事，並且也早已得知了那十策的結果。
遊不二站起身形走到柯無喜身側，怔怔地望向麵前的雨幕，語氣中帶著一絲痛苦之意說道：“所以這便是你的目的嗎？你想要替新秦人發聲，讓那些身處高位者聽到他們的呼聲？”
柯無喜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意味。他伸出手掌，靜靜地接住從天空中緩緩墜落的雨滴，這個動作讓遊不二和秦無敵不禁回想起之前他們在城北時，也曾見過柯無喜這樣伸手接雨。
柯無喜沒有直接回應他們的疑問，而是以一種略帶感傷的語調緩緩說道：“你們看這新秦人像不像這些從天而降的雨滴？秦都中的大人物，則如同高坐在天幕之上的神祇，他們輕輕一揮手，便能讓萬千雨滴灑落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