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漢書卷六十七(下)(3 / 3)

明日,前至郅支城都賴水上,離城三裏,止營傅陳。望見單於城上立五采幡織,數百人披甲乘城,又出百餘騎往來馳城下,步兵百餘人夾門魚鱗陳,講習用兵。城上人更招漢軍曰“鬥來!”百餘騎馳赴營,營皆張弩持滿指之,騎引卻。頗遣吏士射城門騎步兵,騎步兵皆入。延壽、湯令軍聞鼓音皆薄城下,四麵圍城,各有所守,穿塹,塞門戶,鹵楯為前,戟弩為後,卬射城中樓上人,樓上人下走。土城外有重木城,從木城中射,頗殺傷外人。外人發薪燒木城。夜,數百騎欲出外,迎射殺之。

初,單於聞漢兵至,欲去,疑康居怨己,為漢內應,又聞烏孫諸國兵皆發,自以無所之。郅支已出,複還,曰:“不如堅守。漢兵遠來,不能久攻。”單於乃被甲在樓上,諸閼氏夫人數十皆以弓射外人。外人射中單於鼻,諸夫人頗死。單於下騎,傳戰大內。夜過半,木城穿,中人卻入土城,乘城呼。時,康居兵萬餘騎分為十餘處,四麵環城,亦與相應和。夜,數奔營,不利,輒卻。平明,四麵火起,吏士喜,大呼乘之,鉦鼓聲動地。康居兵引卻。漢兵四麵推鹵楯,並入土城中。單於男女百餘人走入大內。漢兵縱火,吏士爭入,單於被創死。軍候假丞杜勳斬單於首,得漢使節二及穀吉等所齎帛書。諸鹵獲以畀得者。凡斬閼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級,生虜百四十五人,降虜千餘人,賦予城郭諸國所發十五王。

於是延壽、湯上疏曰:“臣聞天下之大義,當混為一,昔有唐、虞,今有強漢。匈奴呼韓邪單於已稱北藩,唯郅支單於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為強漢不能臣也。郅支單於慘毒行於民,大惡通於天。臣延壽、臣湯將義兵,行天誅,賴陛下神靈,陰陽並應,天氣精明,陷陳克敵,斬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縣頭槁街蠻夷邸間,以示萬裏,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事下有司,丞相匡衡、禦史大夫繁延壽以為:“郅支及名王首更曆諸國,蠻夷莫不聞知。《月令》春‘掩骼埋胔’之時,宜勿縣。”車騎將軍許嘉、右將軍王商以為:“春秋夾穀之會,優施笑君,孔子誅之,方盛夏,首足異門而出。宜縣十日乃埋之。”有詔將軍議是。

初,中書令石顯嚐欲以姊妻延壽,延壽不取。及丞相、禦史亦惡其矯製,皆不與湯。湯素貪,所鹵獲財物入塞多不法。司隸校尉移書道上,係吏士按驗之。湯上疏言:“臣與吏士共誅郅支單於,幸得禽滅,萬裏振旅,宜有使者迎勞道路。今司隸反逆收係按驗,是為郅支報仇也!”上立出吏士,令縣道具酒食以過軍。既至,論功,石顯、匡衡以為:“延壽、湯擅興師矯製,幸得不誅,如複加爵土,則後奉使者爭欲乘危徼幸,生事於蠻夷,為國招難,漸不可開。”元帝內嘉延壽、湯功,而重違衡、顯之議,議久不決。

故宗正劉向上疏曰:“郅支單於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毀重,群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嚐有忘。西域都護延壽、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攬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絕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裏之外,揚威昆山之西,掃穀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懾伏,莫不懼震。呼韓邪單於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稽首來賓,願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群臣之勳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獫狁而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荊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美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壽、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賞不逾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裏之鎬猶以為遠,況萬裏之外,其勤至矣!延壽、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切)〔功〕厲戎士也。昔齊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廑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毋鼓之首,猶不足以複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裏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國強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者罪甚於留馬,而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鬥糧,比於貳師,功德百之。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高於安遠、長羅,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

於是天子下詔曰:“匈奴郅支單於背畔禮義,留殺漢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豈忘之哉!所以優遊而不征者,重動師眾,勞將帥,故隱忍而未有雲也。今延壽、湯睹便宜,乘時利,結城郭諸國,擅興師矯製而征之。賴天地宗廟之靈,誅討郅支單於,斬獲其首,及閼氏、貴人、名王以下千數。雖逾義幹法,內不煩一夫之役,不開府庫之臧,因敵之糧以贍軍用,立功萬裏之外,威震百蠻,名顯四海。為國除殘,兵革之原息,邊竟得以安。然猶不免死亡之患,罪當在於奉憲,朕甚閔之!其赦延壽、湯罪,勿治。”詔公卿議封焉。議者皆以為宜如軍法捕斬單於令。匡衡、石顯以為“郅支本亡逃失國,竊號絕域,非真單於”。元帝取安遠侯鄭吉故事,封千戶,衡、顯複爭。乃封延壽為義成侯,賜湯爵關內侯,食邑各三百戶,加賜黃金百斤。告上帝、宗廟,大赦天下。拜延壽為長水校尉,湯為射聲校尉。

延壽遷城門校尉、護軍都尉,薨於官。成帝初即位,丞相衡複奏:“湯以吏二千石奉使,顓命蠻夷中,不正身以先下,而盜所收康居財物,戒官屬曰絕域事不複校。雖在赦前,不宜處位。”湯坐免。

後湯上書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也。按驗,實王子也。湯下獄當死。太中大夫穀永上疏訟湯曰:“臣聞楚有子玉得臣,文公為之仄席而坐;趙有廉頗、馬服,強秦不敢窺兵井陘;近漢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鄉沙幕。由是言之,戰克之將,國之爪牙,不可不重也。蓋‘君子聞鼓鼙之聲,則思將率之臣’。竊見關內侯陳湯,前使副西域都護,忿郅支之無道,閔王誅之不加,策慮愊億,義勇奮發,卒興師奔逝,橫厲烏孫,逾集都賴,屠三重城,斬郅支首,報十年之逋誅,雪邊吏之宿恥,威震百蠻,武暢西海,漢元以來,征伐方外之將,未嚐有也。今湯坐言事非是,幽囚久係,曆時不決,執憲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為秦將,南拔郢都,北坑趙括,以纖介之過,賜死杜郵,秦民憐之,莫不隕涕。今湯親秉鉞,席卷喋血萬裏之外,薦功祖廟,告類上帝,介胄之士靡不慕義。以言事為罪,無赫赫之惡。《周書》曰:‘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為君者也。’夫犬馬有勞於人,尚加帷蓋之報,況國之功臣者哉!竊恐陛下忽於鼙鼓之聲,不察《周書》之意,而忘帷蓋之施,庸臣遇湯,卒從吏議,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厲死難之臣也。”書奏,天子出湯,奪爵為士伍。

後數歲,西域都護段會宗為烏孫兵所圍,驛騎上書,願發城郭敦煌兵以自救。丞相王商、大將軍王鳳及百僚議數日不決。鳳言:“湯多籌策,習外國事,可問。”上召湯見宣室。湯擊郅支時中寒病,兩臂不詘申。湯入見,有詔毋拜,示以會宗奏。湯辭謝,曰:“將相九卿皆賢材通明,小臣罷癃,不足以策大事。”上曰:“國家有急,君其毋讓。”對曰:“臣以為此必無可憂也。”上曰:“何以言之?”湯曰:“夫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何者?兵刃樸鈍,弓弩不利。今聞頗得漢巧,然猶三而當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後敵’,今圍會宗者人眾不足以勝會宗,唯陛下勿憂!且兵輕行五十裏,重行三十裏,今會宗欲發城郭敦煌,曆時乃至,所謂報仇之兵,非救急之用也!”上曰:“奈何?其解可必乎?度何時解?”湯知烏孫瓦合,不能久攻,故事不過數日。因對曰:“已解矣!”詘指計其日,曰:“不出五日,當有吉語聞。”居四日,軍書到,言已解。大將軍鳳奏以為從事中郎,莫府事一決於湯。湯明法令,善因事為勢,納說多從。常受人金錢作章奏,卒以此敗。

初,湯與將作大匠解萬年相善。自元帝時,渭陵不複徙民起邑。成帝起初陵,數年後,樂霸陵曲亭南,更營之。萬年與湯議,以為:“武帝時工楊光以所作數可意,自致將作大匠,及大司農、中丞耿壽昌造杜陵賜爵關內侯,將作大匠乘馬延年以勞苦秩中二千石;今作初陵而營起邑居,成大功,萬年亦當蒙重賞。子公妻家在長安,兒子生長長安,不樂東方,宜求徙,可得賜田宅,俱善。”湯心利之,即上封事言:“初陵,京師之地,最為肥美,可立一縣。天下民不徙諸陵三十餘歲矣,關東富人益眾,多規良田,役使貧民,可徙初陵,以強京師,衰弱諸侯,又使中家以下得均貧富。湯願與妻子家屬徙初陵,為天下先。”於是天子從其計,果起昌陵邑,後徙內郡國民。萬年自詭三年可成,後卒不就,群臣多言其不便者。下有司議,皆曰:“昌陵因卑為高,積土為山,度便房猶在平地上,客土之中不保幽冥之靈,淺外不固,卒徒工庸以巨萬數,至然脂火夜作,取土東山,且與穀同賈。作治數年,天下遍被其勞,國家罷敝,府臧空虛,下至眾庶,熬熬苦之。故陵因天性,據真土,處勢高敞,旁近祖考,前又已有十年功緒,宜還複故陵,勿徙民。”上乃下詔罷昌陵,語在《成紀》。丞相、禦史請廢昌陵邑中室,奏未下,人以問湯:“第宅不徹,得毋複發徙?”湯曰:“縣官且順聽群臣言,猶且複發徙之也。”

時,成都侯商新為大司馬衛將軍輔政,素不善湯。商聞此語,白湯惑眾,下獄治,按驗諸所犯。湯前為騎都尉王莽上書言:“父早死,獨不封,母明君共養皇太後,尤勞苦,宜封竟為新都侯。”後皇太後同母弟苟參為水衡都尉,死,子伋為侍中,參妻欲為伋求封,湯受其金五十斤,許為求比上奏。弘農太守張匡坐臧百萬以上,狡猾不道,有詔即訊,恐下獄,使人報湯。湯為訟罪,得逾冬月,許謝錢二百萬,皆此類也。事在赦前。後東萊郡黑龍冬出,人以問湯,〔湯〕曰:“是所謂玄門開。微行數出,出入不時,故龍以非時出也。”又言當複發徙,傳相語者十餘人。丞相禦史奏:“湯惑眾不道,妄稱詐歸異於上,非所宜言,大不敬。”廷尉增壽議,以為:“不道無正法,以所犯劇易為罪,臣下承用失其中,故移獄廷尉,無比者先以聞,所以正刑罰,重人命也。明主哀憫百姓,下製書罷昌陵勿徙吏民,已申布。湯妄以意相謂且複發徙,雖頗驚動,所流行者少,百姓不為變,不可謂惑眾。湯稱詐,虛設不然之事,非所宜言,大不敬也。”製曰:“廷尉增壽當是。湯前有討郅支單於功,其免湯為庶人,徙邊。”又曰:“故將作大匠萬年佞邪不忠,妄為巧詐,多賦斂,煩繇役,興卒暴之作,卒徒蒙辜,死者連屬,毒流眾庶,海內怨望。雖蒙赦令,不宜居京師。”於是湯與萬年俱徙敦煌。久之,敦煌太守奏:“湯前親誅郅支單於,威行外國,不宜近邊塞。”詔徙安定。

議郎耿育上書言便宜,因冤訟湯曰:“延壽、湯為聖漢揚鉤深致遠之威,雪國家累年之恥,討絕域不羈之君,係萬裏難製之虜,豈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詔,宣著其功,改年垂曆,傳之無窮。應是,南郡獻白虎,邊陲無警備。會先帝寢疾,然猶垂意不忘,數使尚書責問丞相,趣立其功。獨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壽、湯數百戶,此功臣戰士所以失望也。孝成皇帝承建業之基,乘征伐之威,兵革不動,國家無事,而大臣傾邪,讒佞在朝,曾不深惟本末之難,以防未然之戒,欲專主威,排妒有功,使湯塊然被冤拘囚,不能自明,卒以無罪,老棄敦煌,正當西域通道,令威名折衝之臣旋踵及身,複為郅支遺虜所笑,誠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蠻者,未嚐不陳郅支之誅以揚漢國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懼敵,棄人之身以快讒,豈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慮衰,今國家素無文帝累年節儉富饒之畜,又無武帝薦延梟俊禽敵之臣,獨有一陳湯耳!假使異世不及陛下,尚望國家追錄其功,封表其基,以勸後進也。湯幸得身當聖世,功曾未久,反聽邪臣鞭逐斥遠,使亡逃分竄,死無處所。遠覽之士,莫不計度,以為湯功累世不可及,而湯過人情所有,湯尚如此,雖複破絕筋骨,暴露形骸,猶複製於唇舌,為嫉妒之臣所係虜耳。此臣所以為國家尤戚戚也。”書奏,天子還湯,卒於長安。

死後數年,王莽為安漢公秉政,既內德湯舊恩,又欲諂皇太後,以討郅支功尊元帝廟稱高宗。以湯、延壽前功大賞薄,及候丞杜勳不賞,乃益封延壽孫遷千六百戶,追諡湯曰破胡壯侯,封湯子馮為破胡侯,勳為討狄侯。

段會宗字子鬆,天水上邽人也。竟寧中,以杜陵令五府舉為西域都護、騎都尉、光祿大夫。西域敬其威信。三歲,更盡還,拜為沛郡太守。以單於當朝,徙為雁門太守。數年,坐法免。西域諸國上書願得會宗,陽朔中複為都護。

會宗為人好大節,矜功名,與穀永相友善。穀永閔其老複遠出,予書戒曰:“足下以柔遠之令德,複典都護之重職,甚休甚休!若子之材,可優遊都城而取卿相,何必勒功昆山之仄,總領百蠻,懷柔殊俗?子之所長,愚無以喻。雖然,朋友以言贈行,敢不略意。方今漢德隆盛,遠人賓服,傅、鄭、甘、陳之功沒齒不可複見,願吾子因循舊貫,毋求奇功,終更亟還,亦足以複雁門之踦,萬裏之外以身為本。願詳思愚言。”

會宗既出,諸國遣子弟郊迎。小昆彌安日前為會宗所立,德之,欲往謁,諸翖侯止不聽,遂至龜茲謁。城郭甚親附。康居太子保蘇匿率眾萬餘人欲降,會宗奏狀,漢遣衛司馬逢迎。會宗發戊己校尉兵隨司馬受降。司馬畏其眾,欲令降者皆自縛,保蘇匿怨望,舉眾亡去。會宗更盡還,以擅發戊己校尉之兵乏興,有詔贖論。拜為金城太守,以病免。

歲餘,小昆彌為國民所殺,諸翖侯大亂。征會宗為左曹中郎將、光祿大夫,使安輯烏孫,立小昆彌兄末振將,定其國而還。

明年,末振將殺大昆彌,會病死,漢恨誅不加。元延中,複遣會宗發戊己校尉諸國兵,即誅末振將太子番丘。會宗恐大兵入烏孫,驚番丘,亡逃不可得,即留所發兵墊婁地,選精兵三十弩,徑至昆彌所在,召番丘,責以:“末振將骨肉相殺,殺漢公主子孫,未伏誅而死,使者受詔誅番丘。”即手劍擊殺番丘。官屬以下驚恐,馳歸。小昆彌烏犁靡者,末振將兄子也,勒兵數千騎圍會宗,會宗為言來誅之意:“今圍守殺我,如取漢牛一毛耳。宛王郅支頭縣槁街,烏孫所知也。”昆彌以下服,曰:“末振將負漢,誅其子可也,獨不可告我,令飲食之邪?”會宗曰:“豫告昆彌,逃匿之,為大罪。即飲食以付我,傷骨肉恩,故不先告。”昆彌以下號泣罷去。會宗還奏事,公卿議會宗權得便宜,以輕兵深入烏孫,即誅番丘。宣明國威,宜加重賞。天子賜會宗爵關內侯,黃金百斤。

是時,小昆彌季父卑爰疐擁眾欲害昆彌,漢複遣會宗使安輯,與都護孫建並力。明年,會宗病死烏孫中,年七十五矣,城郭諸國為發喪立祠焉。

讚曰:自元狩之際,張騫始通西域,至於地節,鄭吉建都護之號,訖王莽世,凡十八人,皆以勇略選,然其有功跡者具此。廉褒以恩信稱,郭舜以廉平著,孫建用威重顯,其餘無稱焉。陳湯儻,不自收斂,卒用困窮,議者閔之,故備列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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