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愁雲慘霧,尤其是張麗娟,抱著江年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就好像女兒這一走再也回不來了。
江大川咬著牙,“老張,別哭了,去把存折拿出來,我這就去給小年把工作落實了。正式工不行,臨時工也行。隻要有工作,小年就用不著下鄉。”
張麗娟一聽,趕緊收住哭聲擦幹眼淚,“對對對,有個工作就不用下鄉了。”
她說著就要去屋裏翻存折,被江年攔下來,“爸,媽,這會子去哪找工作啊?再說了,你們這麼急匆匆地,萬一事情出了岔子,不是得不償失嗎?”
下鄉這是硬指標,有舍不得兒女下鄉吃苦的家庭到處疏通關係找工作崗位,心太急就沒留意,被對手抓住岔子,不僅兒女的工作沒了下文,父母的工作都折了進去。
江年的話有理有據,那件事就是江大川同事家的遭遇。當時聽了江大川的轉述,一家人都唏噓得很。沒曾想轉著轉著,同樣的情況落到了自家。
聽了女兒的分析,江大川發熱的腦子終於冷靜下來,他摸出一支煙點上,愁眉苦臉地狠狠吸了一大口。
換成平時他敢在屋子裏抽煙,張麗娟肯定要過去把煙給掐滅。但是這個時候大家夥心情都陰沉沉的,江大川不過是借煙消愁。
“要不然,”長久的沉默過後,開口的是江柏,他盡量輕描淡寫,“明兒我就去把工作轉給小妹,然後我去下鄉。”
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
江柏故意輕鬆地說,“橫豎都得出一個人下鄉,我是男人,怎麼都比小妹下鄉要好混吧。”
江鬆急了,跟弟弟爭論起來,“你要這麼說,我去更合適。我是家裏的老大,護著弟弟妹妹是應該的。”
江柏反駁大哥,“你都工作幾年了,眼見著就能升級漲工資。這個節骨眼上你跟小妹換工作,那不等於把你之前的工齡都給清零了?你傻不傻啊?”
他拍拍胸脯,衝著爸媽露出一口白牙,“自家人換工作這樣又快又安全。”他斜眼看著江年,“進廠了踏實做事,別給你哥丟人啊。”
看見兒女們的和諧友愛,江大川鼻子發酸,好不容易忍住沒紅了眼眶。張麗娟可沒啥家長包袱,這時候不抱著閨女了,改抱著兒子,“二子,媽以前經常削你,是媽不對。”
江柏被張麗娟抱得齜牙咧嘴,“媽,媽,咱不說以前了。您先把我鬆開。”
張麗娟聽了抱得更緊,一邊抱一邊哭。
江大川和江鬆倒憋住了,江素和江楓跟著哭了跑過去,三個人把江柏圍得密不透風。
作為當事人,江年既感動,又覺得沒必要犧牲二哥的工作。大哥的工作重要,二哥的工作也能給家裏帶來不少的收入。
她清清嗓子,“那啥,暫停一會兒,聽我說兩句?”
張麗娟瞪著一雙紅腫的眼,鼻音濃重,“啥?”
江年說,“我覺得我可以下鄉去。二哥的工齡清零了也挺可惜。”
江大川馬上反對,“寶兒,這不是開玩笑的。你一個姑娘家的,家裏舍不得你吃苦。而且這些年聽多了年輕姑娘在下鄉時受的委屈,爸不同意啊。”
江柏的反應比江大川更大,“你這丫頭,現在是你犯倔的時候嗎?我是你哥,我就該護著你。雖然從小你就和我不對付。”
江年哼了一聲,起身去廚房裏拿了個缺口挺大的碗出來。
一家人都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眾目睽睽下,江年單手輕輕一捏,那隻碗頓時粉身碎骨。
這,這,這~
看著一家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江年拍掉手上的碎屑,“我覺得我安全得很。不就是一點農活嗎?我每天都能掙滿工分。”
“我就先去下鄉。等到你們給我尋摸到工作了,我再回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