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想來,李世民心中更為惱怒與猜疑,那幾個自己的枕邊人何時也變得這般陌生,雖說韋妃和燕妃沒有開口說話,誰又知道她們心中又是如何期望的。自己要創一番從未有過的盛世圖景,後宮自然不能出現如此明顯的鉤心鬥角。
離開後的皇帝獨自在立政殿待了一夜,手心中攥著的一張紙片,是孫思邈托人送來的,上麵寥寥寫著一行字:鬱結於心,藥石無醫。心中不由得一陣刺痛,但在這寂寞的宮殿中,或者將來那冰冷的陵墓裏,他們隻能生同衾,死同穴,自己絕不能放手。
看著天上的月亮,李世民近乎冷酷地自語道:“若水,與公與私,你都必須回來了,缺少了女主人的皇宮永遠也算不得完整。”
第二日,日出前七刻,別宮鳴鍾,皇帝起駕至祭壇,鍾聲止,鼓樂聲起,祭天正式開始。此時,祭壇東南燔牛犢,西南懸天燈。
整個祭天,紛繁複雜,且容不得出一點差錯,否則即是對上天的不敬以及對皇權的不尊。官員們擔了幾個月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正準備跟著皇帝一行回宮時,便聽得有聖旨下來,原來是令長孫無忌與裴寂回宮時升用金輅,周圍的旁人大多歆羨不已,但接旨的兩人卻都麵色不豫。
房玄齡與長孫無忌一向交好,不由得心生疑惑。裴寂在武德年間高居宰相一職,深受高祖皇帝的重用與寵幸,但現今上一繼位,表麵上對其頗為敬重,官拜司空,食封一千五百戶,位居群臣之首,卻不再有議政的實權了,無怪如今對皇上的加賞麵帶澀然。可無忌的臉色就有些奇怪了,盡管皇後離宮休養,可陛下對他的寵重絲毫沒有改變,更有愈來愈重的趨勢,但此刻這位老友的臉色怎麼有些驚慌失措。這邊他正在奇怪著,隻見無忌朝自己這邊疾步走來。
“老房,陛下呢?”
房玄齡隨意地回道:“陛下自然正要起駕回宮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長孫無忌麵色複雜,旋即又問道:“你可問過禮部的人?陛下確實已經回宮?”
房玄齡也謹慎起來:“怎麼,可是出了什麼事?要不,我馬上去問一下。”
“哎,不用,倘若陛下真的……禮部的人也不會照實告訴我們。”
房玄齡臉色一變:“真的什麼?不會是刺客吧,無忌,你可不能開玩笑啊。”
突然,長孫無忌拍了一下房玄齡的肩膀,隨即拉過旁邊侍衛的一匹馬,一躍而上,扔下一句“老房,你替我擋著”,便向西邊奔馳而去,徒留下房玄齡在原地直喊:“無忌,你的金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