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暄過後,徐長卿終於也證實了心中的猜測,這條河就是傳說中的忘川河。
至於老叟,他沒有名字,隻是讓徐長卿稱呼他為老詭。
他是這忘川河上的艄公,也就是忘川河上的擺渡人。
既然是忘川河,那一定有奈何橋了。
徐長卿問出了心裏的疑問。
老亡魂笑著解釋道:“奈何橋可不是在這裏,奈何橋是在輪回台前。”
原來人死後,會直接進入冥土。
如果要轉世輪回,就必須經過奈何橋,方能上那輪回台。
但是奈何橋也不是隨便就能走的,不是因為奈何橋上有孟婆,而是走了奈何橋,生前記憶就會落入橋下忘川河中。
這忘川河裏全是亡魂生前的記憶,無數年來彙聚成一條浩浩蕩蕩的河流,無論是人還是亡魂,落入河中,不被淹死,也會被這些記憶給擠瘋掉。
老亡魂說,以前冥土很熱鬧,有帝君、有官吏、有鬼差……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他看到徐長卿和雲溪才會那麼驚訝。
忘川河是陰世與陽世的分界線。
人鬼皆不可渡,然萬事萬物皆不可圓滿,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而這烏篷船就是往來冥土唯一途徑。
所以徐長卿想要前往冥土,必須要乘坐老亡魂的烏篷船才能過去。
可是徐長卿會因為老亡魂的這幾句話,就要乘坐嗎?
大概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曆有關,徐長卿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
即使獲得了金手指,也從來沒膨脹過,該怎麼做人,還是怎麼做人。
他也從來不會認為自己多麼了不起,也沒想著利用金手指獲得多少好處,一切求穩,畢竟再牛逼,一粒花生米了事。
雖然現在的確有一點牛逼了,但他依然沒飄。
不認為自己的人格魅力大到無論人鬼見到他納頭就拜。
所以防人之心不可無,防詭之心更不可無,一切都得小心謹慎。
“老人家,您在這裏擺渡多少年了?”徐長卿開口問道。
並沒有急著讓老詭送他去對岸。
“很久了,具體我已經不記得了,久的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老詭幽幽的歎了口氣。
“這條河上就您一個擺渡‘人’嗎?”徐長卿繼續問道。
“就一條船,還能要幾個不成?”
“那你平時忙得過來嗎?”徐長卿不經意地問道。
“忙?我是閑得發慌,這大概有幾百年了,才遇到你們兩,要不然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不是說冥土很熱鬧嗎?”
“那是過去,而且即使過去,忘川河也不是隨便能渡的,我最後送的一位叫什麼來著?時間太久,我都忘了。”老詭皺著眉頭,看來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那平時不是很孤單?”徐長卿問道。
“誰說不是呢,好在我可以在這忘川河中,觀看他人記憶,還挺有意思的呢。”老詭笑著說。
敢情他把忘川河當成電視了。
隻不過不停地換台,有意思嗎?
不過想來老詭應該有其它什麼辦法。
這本是徐長卿隨口一問,但老詭的回答,卻讓徐長卿發現一個問題。
他可以去冥土啊,冥土又不隻是他一個詭。
可是他剛才的話裏好像並沒有提起。
“我聽你之前的話,說以前冥土挺熱鬧的,怎麼,現在不熱鬧了嗎?”徐長卿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老詭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徐長卿聞言很是疑惑。
然後老詭又開口道:“因為我過不了這忘川河。”
徐長卿:“……”
他不是擺渡人嗎?為什麼又過不了?
“因為沒有西王母的眼淚,你看到河麵上的霧了嗎?那是冥霧,是忘川河水蒸騰而起,所以它同樣也可以侵蝕人的記憶。”
“要是一不小心沾染了,記憶有可能被其侵蝕幹幹淨淨,有可能變成無思無想的呆頭詭,對詭來說,好比劇毒。”
“而西王母的眼淚不但可以驅散那些霧氣,還能指引方向,要不然我即使不被冥霧侵蝕,也會在冥霧裏迷失方向。”
“所以我的船,一直都是順著河岸劃動,我也很多年沒去過冥土了,也不知道冥土現實是番什麼模樣了。”
這麼危險的嗎?看老詭說的認真,應該不是騙人。
而且剛才他好像真的是順著河岸過來的。
因為冥霧都聚集在忘川河的中央,靠近河岸的地方的確很少,幾乎看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徐長卿想到來路上的冥霧,心中一陣後怕,實在是太莽撞了,虧得有雲溪。
“那老人家有什麼執念嗎?”徐長卿問道。
“我想去人間看看,也不知道現在人間是什麼一番模樣了。”老詭感慨地道。
徐長卿還以為他想回冥土呢,沒想到竟然想去陽世。
於是開口道:“既然這樣,等我去冥土一趟,回來的時候,帶你去人間走上一遭。”
“咦,這樣可以嗎?”老詭驚喜問道。
“當然,你不願意嗎?”徐長卿問道。
“願意,當然願意。”老詭忙不迭地道,臉上全是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