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複!”劉浪輕輕搖頭,輕聲道:“團副,你要相信第4軍第6師,第六師團,吃不下他們的。”
沒人知道此時劉浪臉上的表情。
有堅韌,更多的卻是篤定。
是的,他相信第4軍。不光是因為在曾經的時空中,他們在無可設防的平原地帶,以老舊的漢陽造和手榴彈和擁有重炮和坦克助陣的日寇一個步兵旅團血戰七晝夜殲敵4000餘的光輝戰績,而是,這世上有一個師級部隊戰損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後還依舊發動一次決死反攻奪回陣地交給接防的友軍的嗎?
沒有,翻遍古今中外戰史,劉浪從未見過那支軍隊擁有如此可怕的堅韌。有全軍戰死的,如血戰藤縣全軍皆戰死無一幸存的川軍1師,也有全軍血戰47晝夜而不退的,如守衛衡陽之第十軍,還有在長津湖零下四十度低溫下僅著單衣於雪中埋伏並化身為冰雕的三個紅色冰雕連。。。。。。
但,在己身已經遭受重創搖搖欲墜,友軍已經抵達,完全可以毫無心理負擔交付防禦陣地之時,還要組織一次反擊將丟失的陣地奪回,將自己七前進入之初的陣地交給友軍的軍隊,實乃劉浪平生之僅見。
這個絕無僅有的榮耀,屬於川軍第4軍第6師,屬於全軍在曾經的淞滬大場戰場上僅餘600高昂著頭背負著受傷戰友走出戰場的官兵們。
他們,甚至都沒多少機會去收斂戰友的遺骸,因為,戰友,大部分都因為日軍可怕的重炮和祖國的山河化成了一體,方圓數平方公裏的戰場都已經被重炮震得酥軟,隨便捏一把泥土,就能捏到一片彈片。
這樣的一支軍隊,劉浪又怎麼能不相信?相信他們一定能扛到日落,扛到第六師團用盡所有力氣。
一頭耗光了所有力氣的豬,在遭遇一把鋒利無匹的刀的時候,才能毫無抵抗之力的被放光所有的血,徹底成為一盤擺放在桌上的菜肴。
沒人知道,包括中國最高統帥部,沒人知道劉浪的野心有多大。從一開始他請命馳援鬆江,就不是要死守鬆江城,而是要,徹底打死第六師團這個在首都曾經犯下滔之罪的惡魔部隊。
如果換成是其他部隊,可能劉浪還沒有這樣的野心,但知道是第4軍奉命扼守鬆江,劉浪就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4軍的戰力或許算不上有多強,裝備更是渣渣中的渣渣,但論其堅韌,在全中國之軍中卻是首屈一指,劉浪相信,他們一定能像一塊磨盤一樣,將第六師團的所有精氣神磨成粉糜。
劉浪沒有料錯,雖然麵臨著比曾經時空中還要更惡劣幾分的局勢,第4軍的陣線數次岌岌可危,但他們依舊堅持下來了。
雖然,在日落之前,整座城市大約百分之五十的區域已經被日軍占領,但城市的中心區域以及北城依舊還在第4軍的控製下。
而代價是,第4軍有兩位上校團長戰死,十四個營長,戰死十人,其中有五人,是在日落之前的半時內相繼戰死的。因為,他們手下的連長幾乎已經死傷殆盡,甚至有的步兵連已經是第五任連長,而那名連長,在一前還不過隻是個步兵班長而已。
這樣的時候,別營長,就是團長都得親自提著槍衝到一線。然後,這些營長們隻能戰死了,在夜幕即將降臨,日軍也差不多耗光力氣之前。
其實,到聽聞西城區日軍已經攻至15團團部50米區域時,陸軍中將已經親自帶上鋼盔拔出手槍準備帶著軍部最後的十五人增援15團,其中包括兩名陸軍中將,一名陸軍少將,五名校級參謀,六名尉級通信官還有一名沒有軍銜的戰地記者。
整個4軍軍部,在一個時之前就已經沒了警衛,甚至連夥夫和馬夫都已經被派上了戰場,而旅部團部一級自然是更不用提了,連團長都親自上戰場了,何況其他人呢!
當色逐漸暗下來,夜幕逐漸降臨的時候,日軍的炮聲和槍聲終於逐漸停歇了,依托著斷垣殘壁,日軍向遠處的街區退卻。
爬在廢墟中的楊四郎輕輕籲了一口氣,抱著槍翻身滾到一堵僅餘半米高的矮牆下,顫抖著拿出腰裏一直攜帶著的老班長的煙槍,塞進味道嗆人的土煙絲,就在牆邊上還在燃燒的木頭上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一邊咳嗽著,楊四郎一邊在笑。
日他個仙人板板的,老子竟然還活著。
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