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就意味著,對麵那個方向,還有個狙擊手,一個冷靜而冷酷的狙擊手,他甚至在自己向他的同伴開第一槍射擊已經徹底暴露方位的時候,都沒有開槍。
鬆本一木知道他為什麼沒有開槍,因為地勢,因為他麵前的矮牆。他的位置在二樓之上的閣樓,要比對麵中國士兵暴露身形狂奔的二層樓屋頂要高,那名一直隱藏著的狙擊手沒法保證他的子彈能繞過矮牆擊中依舊掩藏著全部身形的自己。
幸好,自己並沒有因為最後獵物的出現離開這個能保命的掩體。
額頭流下一滴冷汗的鬆本一木無比慶幸自己勤奮好學而且生性心謹慎,那名著名第三帝國超級狙擊手校長曾過:永遠不要看你的對手,先行保護好自己才是能將所有敵人送進地獄的最好方式。
可當悚然一驚的鬆本一木迅速將槍口從已經不再是獵物而是誘餌還在奔跑中的楊山身邊挪開,在他先前所出現位置的周邊搜索敵人之時,他的瞄準鏡中陡然跳出一個花花綠綠的人體,從他已經觀察過並剔除掉的廢墟裏。
他跳的是那麼高,幾乎超出了人體的極限,距離廢墟的垂直距離最少也有1米。這樣將自己的身軀躍入虛空,從最高點到落下的時間將會超過一秒,這樣的時間並不長,可對於一名優秀的狙擊手來,足以將目標鎖定並在他落地之前連續開上兩槍。
雖然97式狙擊槍因為是單發的關係還需要拉動槍栓,但鬆本一木敢保證,他開上一槍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且,他也敢保證可以擊中目標。
隻是,已經將手撫上扳機的鬆本一木忽略了一件事,一件極其要命的事,當他的瞄準鏡裏出現這個在戰場上玩兒“跳高”的人的時候,那名對手已經躍至最頂點。
借助跳躍,他的瞄準鏡,已經首次將極力掩藏著身形的鬆本一木頭頂鎖定。哪怕,就是不過公分。
但那,就足夠了。
曾經水開槍了,在他躍至最頂點的位置,瞄準著自己的目標,開槍。
當兩個狙擊手對戰的時候,讓對方先開火,無疑是很致命的事。倍音速的子彈跨越80米的空間,最多不過05秒,而從你看到槍口烈焰再想躲避,最少也要花上0秒才會將信號傳至身軀,剩下的0秒時間能讓你的身軀移動超過幾厘米那就是反應極快了。
“噗”的一聲悶響,子彈沒入鬆本一木額頭上方,堅硬的顱骨在65毫米口徑子彈麵前,脆弱如豆腐。
一朵血花在閣樓中綻放。
“跳狙!”這是看到對手槍口烈焰時鬆本一木條件反射的扣動扳機後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當然,也是最後一個念頭。
鬆本一木自詡槍法過人,但也從未奢望過會有這項屬於狙擊手中傳的絕技。即便是在慕尼黑特種兵學院,即便是他那位校長,也隻過,他一生中僅有過一次這樣的實戰,能射中敵人,大部分都應該歸功於上帝。
鬆本一木絕然沒有想到,對麵的中國狙擊手竟能跳狙!
或許,他是忽悠人呢!
當然,鬆本一木沒機會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忽悠,在他腦海裏閃現過跳狙一詞後,他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那顆精準至極的子彈,用可怕的能量,將鬆本一木的整個靈蓋掀開。
如果有人在旁邊,會驚悚的看到,側臥著的鬆本一木的腦袋就像一個猛然被揭開了壺蓋的茶壺,隻是,咕咚咕咚冒著的,不是水蒸氣,而是一堆紅白之物,那是因為內外壓力驟然失衡引起的。
至於鬆本一木死亡之前射出的那顆子彈,則因為他巨大的吃驚而受到了影響,擦著曾經水的身體數十厘米飛過。
麵色如常落地後的曾經水收起槍迅速向楊山的方向跑去,至於鬆本一木那邊,他卻是連看都未再看一眼。
不光是因為足夠的自信,而是日軍狙擊手射出但偏離的子彈已經告訴他答案,如果他沒打中,那麼死的就是他。
這就是屬於狙擊手的戰鬥,你死我才能生。
瘋狂跑向街的楊山,呆呆的站在老兵身旁。
他聽到了教官開槍,也終於再未等到鬼子狙擊手開槍,所有的威脅已經解除。
但,班長,卻已經不在了。
鬼子的子彈穿透了他的手掌,但卻沒能阻止他尋死的心。
仿佛已經知道鬼子會阻止,他用的力氣是那麼大,鋒利的刺刀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徹底結束了他本已脆弱不堪的生命。
“海鍋,我帶你回家!”楊山俯下身,背起身體已經軟綿綿的老兵。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哭。
班長臨走時,在笑,他,怎能哭。
夜幕,已經逐漸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