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71章 相國寺密談(2 / 3)

思索著自省著足利義昭的臉色漸漸恢複正常,故作矜持的咳嗽一聲說道:“願聞高見。”

果心居士又一次無視足利義昭的威嚴,輕笑道:“在妾身淺薄的見識裏,認為殿下的核心利益是登基為征夷大將軍,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包括擁立殿下的三好家也是一樣的,不知殿下是不是這樣認為的呢?”

足利義昭冷靜地點點頭,說道:“兄長出乎意料的死在二條禦所,徹底打亂餘的全盤計劃,忠於幕府的世代幕臣都死光了,餘身邊沒有一個親信,包括門外的守衛也一樣,或許是因為這樣才能讓你輕鬆混入東寺裏的吧!”

此時他不是那盛氣淩人的足利義昭,仿佛回到幾個月前興福寺一乘院裏的那位権少僧都,拿出當年在寺院裏裏修行靜坐時的架勢,眼觀鼻鼻觀心對果心居士有意無意的挑釁全然不在意,打定主意要看她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果心居士沒有讓他失望,稍作停頓旋即輕聲說道:“妾身隻是一個帶話人,為仍然忠於幕府的一些武家帶來他們的問候,他們特別邀請殿下暫離京都前往遠國狩獵,在那裏或許可以得到殿下所需要的一切。”

足利義昭精神一振,旋即冷靜下來盯著果心居士,仔細打量著說道:“仍然忠於幕府,是什麼人?那個人怎麼會選擇你作為聯絡者?”

“若是妾身回答殿下,這京都隻有妾身可以隨意進出禁中之地,您會感到奇怪嗎?”果心居士攤開雙手,驕傲地說道:“答案就是這麼簡單。”

“你很自信……”足利義昭眼眸裏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餘不喜歡這麼自信的人,尤其是個女人。”

果心居士諷刺道:“妾身也不太欣賞殿下的囂張狂妄,尤其不欣賞殿下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用錯誤的方式篡位的行為……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妾身是個很有信譽的商人,該帶來的話一定會帶到的。”

“商人嗎?今井宗久或許是,而你絕對不是!”

“妾身和堺町商人不一樣,他們的主業是商人,副業是茶人,文化人,妾身是主業是刺客,大盜,副業才是商人。”

足利義昭的眉頭緊緊皺起,盯著果心居士凝視片刻,說道:“說說帶話的人是誰吧?餘對他很感興趣。”

“他的名字叫……”果心居士的嘴角輕輕翹起:“美濃土岐氏出身的明智日向守,明智光秀,代表淺井備前守殿、朝倉金吾殿,還有您的義兄武田治部殿向殿下問好。”

……

七月初七,鐮倉風雨大作,鶴岡八幡宮中梵音陣陣,檀香嫋嫋,日光山別當権大僧正南光坊天海,寺社奉行虎哉宗乙、外交奉行朝山日乘、北條幻庵、板部岡江雪齋、岡本禪哲等人僧齊聚一堂,在這裏為死去的足利義輝做法事。

這場發揮從六月十六日開始,一直要持續到九月末,前後一百天的****裏,正三位権大納言、鎮守府大將軍足利義時,將在鶴岡八幡宮內沐浴齋戒,為枉死的足利義輝、慶壽院及幕府的英靈祈福,祈禱他們升入高天原成神,進而升入西方極樂世界並得證阿羅漢果、菩薩果、佛果。

莊嚴的拜殿裏跪坐著數百名關東武士,每一個人都保持著恭謹虔誠的態度誦讀經文,一遍又一遍循環往複不覺疲倦,佐竹義重跪的雙腿發麻,低垂著腦袋貓著腰從隊列裏悄悄走出來,抬頭看見十幾個武士盤坐在廊下活動腿腳,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是同病相憐的難友。

這些武士抬頭看了一眼佐竹義重,似乎發覺不是自己熟悉的人,就轉過腦袋小聲交談道:“公方殿下發下宏願,願在鶴岡八幡宮內誦經千遍超度亡靈,一百天一千遍,一天就要十遍,真是個漫長的過程。”

“那可是《地藏菩薩本願經》,誦讀一遍就要半個時辰還多,一天十遍就得超過六個時辰,看起來不多其實不少了,聽說公方殿下每天還要看公文,處理政務非常辛苦啊!”

“相比之下,我等一百天誦讀一千遍似乎也不那麼苛刻了。”

“也不一定,你沒發現那些老年武士誦經很費勁嗎?一千遍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個困難的數字吧!”

佐竹義重撇撇嘴巴,無視他們的嬉笑吵嚷,剛想回頭就撞見走出來的北條時政,兩人對視一眼下意識的避過彼此的眼神,北條家與佐竹家別苗頭不是一天兩天,每次他看到北條時政都會主動避開,不是冤仇在作怪,而是年輕的家督還不太適應這種死對頭變同僚的奇怪關係。

佐竹義重覺得是時候回去繼續完成剩餘的六百多遍誦經,從北條時政的身邊擦身而過時,卻聽道:“屋內窒悶不如廊下空氣清新,常陸介殿這麼匆忙回去,不如在此歇息一會兒。”

“恭敬不如從命。”佐竹義重回轉過身又盤腿坐下來,二人尷尬的對視一會兒,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遠處的山林。

此時鶴岡八幡宮外狂風迭起暴雨如注,在回廊的盡頭可以看到大石階下的大銀杏被暴風雨吹拂著,仿佛無助的孩子在左右搖擺著,八幡宮內的守衛披著蓑衣,在暴風雨中勉力行進著,相比之下坐在回廊裏的武士真是幸運的。

“常陸介殿看到那三把供奉的太刀了嗎?”

“看到了,童子切安綱、鬼丸國綱,還有三日月宗近,那是將軍家世代相傳的家寶。”

北條時政說道:“不僅僅如此,童子切安綱還有個名字膝切丸。”

佐竹義重點頭說道:“公方殿下是位虔誠的武士,對將軍殿下的死抱有極大的遺憾,這些日子裏一直念念不忘將軍殿下的恩情,所以將軍殿下才會在臨終前贈予這三把太刀,還有那封禦教書。”

北條時政背誦道:“自量鐮倉覆滅吾祖等持院殿,率領麾下雄師五十萬平定天下以來,我足利家深孚眾望威震海內至今已有兩百餘栽,天命所歸壽終正寢,幕府終有覆滅之時,餘心中常歎息無有誌之士繼承祖業振興武家門第。

先父萬鬆院殿曾雲:我足利家同族數千、一門百餘,或逞血氣之勇,又或足智多謀,惟百餘年間勇智二者不可得,餘曾不以為然常自比鹿苑院,以為幕府之興在餘一念之間,直到今度京都變生肘腋之間,餘才理解先父臨終前的苦心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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