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5章 確實瘋了(2 / 3)

每個武士的想法都不盡相同,每個武家的家族淵源利益取向,乃至家督的喜好判斷各有不同,有被忠勇而野心勃勃的如北條時政、佐竹義重,也有被轉封到陸奧灰心喪氣宇都宮広綱、那須資胤,還有純粹打醬油心態的諸多小國人領主。

足利義時沒有想過強製每個人的想法,各有愛好各取所需即可,天下大勢如滾滾洪潮攜帶者無可匹敵的力量奔湧而來,深處在這股浪潮之中的諸多武士是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要麼順勢而為接受浪潮的洗禮,要麼逆勢而上抗拒海浪的拍打,前者不一定就能鯉魚躍龍門,但後者必定會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每個人的際遇不同,各在修得緣法不可強求,沒有人會苦口婆心的勸說頑固的人應該怎樣才能過的更好,際遇沉浮全憑自己的悟性與造化,足利義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那些跟不上時代的,終將被時代拋棄。”

關東武士的糾結到無所謂,這些新參眾捏合在一起最多也不到一半的表決權,且被足利義時的翻雲手段攪合的四分五裂不成氣候,大頭追隨他從越後甚至京都、三河起家的肱股之臣們的態度,目前看來他們都非常支持競奪天下的態度。

可是凡是總有例外,幕府出身的細川藤孝就不太開心,雖然他已經追隨足利義時十幾年,可骨子裏畢竟還是流淌著京都武士的忠誠之血,家中代代擔任幕府將軍的幕府奉公眾,其伯父兼養父細川元常年過七旬,卻依然為幕府忠節而死,他是不太願意看到足利家內出現劇烈的動蕩的。

細川藤孝勉力進言:“公方殿下一定有辦法救援將軍殿下的吧!畢竟將軍殿下有恩於我關東足利家,隻要公方殿下從阪本派軍殺入京都再破不臣之徒,而後再親提大軍入洛鎮定群邪掃蕩寰宇,想必將軍殿下也是可以理解公方殿下的苦衷吧!”

本多時正不滿道:“細川兵部殿何出此言?且不說畿內的變動與公方殿下關係不大,將軍殿下的行止亦非公方殿下所能左右,僅憑阪本一隅之地兵微將寡四麵環敵,守成都非常辛苦欲進取更加困難無比,更休提那入京洛之地奮戰的渠道已被阻塞,讓中條出羽守殿拿什麼入京洛?

前腳入京後腳失阪本,軍心動搖再潰敗一場人財兩失嗎?至於提大軍入洛的荒謬結論還是休提吧!將軍殿下的禦教書尚在,打著任何旗號上洛都是有違詔令的,難道兵部殿欲陷公方殿下於不仁不義嗎?”

細川藤孝明明知道這麼說完全是錯誤的,可出於忠誠的本心依然強行辯解:“可是將軍殿下若是失位,公方殿下不一樣要名聲受損嗎?”

“怎麼會受損呢?公方殿下奉詔按兵不動,放十萬虎賁飛鷹走狗四處遊獵,寧願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也不動絲毫不臣之想,為何就會名聲受損,憑什麼這也要名聲受損?強行違反詔令上洛討逆,再被將軍殿下降罪削封幽閉出家才叫成全忠誠之名嗎?君不見源義經因何而死?有此等迂腐之念怎能稱之為武家?”本多時正大袖一拂,嫌棄的側過臉不去看他。

細川藤孝懊喪的垂下腦袋,哀歎道:“我藤孝也知此非我關東足利家可取之道,可是將軍殿下對我等有恩啊!從吉良家,到上総足利家,再到關東足利家,一步步走來離不開將軍殿下的鼎力支持,即便這些年將軍殿下早已改心轉意,那也是我關東足利家的恩人吧!放任將軍殿下於危險之中實在有失人臣之忠義。”

形勢逆轉又換成本多時正啞口無言,忠誠恩義總是繞不過的門檻,足利義輝對足利義時是有大恩的,這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難點,沒有足利義輝那就沒有今時今日的足利義時,哪怕他自稱恩情全部還過也無法改變世人對這一判斷的頑固看法。

足利義輝給予的恩德就是名份,名份的力量有些時候對土豪地侍出身的武士一錢不值,最多也就起到個錦上添花的作用,比如越前朝倉家、尾張織田家之流,而另一些特殊情況又會帶來非凡的影響力。

如果當初他沒有獲得足利義輝的認可,隻是擅自把苗字換成足利,那他這個關東足利家的含金量就要衰減七八成,隻要幕府將軍一紙禦教書不認可他的自稱,再指他一個朝敵或者下達一道討伐令,就會有大把的野心家從各個角落裏跳出來策動叛亂一揆。

這些野心家說不定就出自在座的幾十位武士裏,或許是一部分又或許是大半部分,總之他們惹出大動蕩引得家中內部掀起大動蕩,迫使他必須把大量的時間放在內部撲火上,蹉跎個十年八年中途再出點意外,說不定上総足利家的未來會變成怎樣。

名份的力量就是這麼奇妙,好比三神器在一個老翁、一個稚童,或者一個武士的手裏都是沒有太大意義的,最好的選擇無非是進京獻給天皇家,然後獲得一個無關緊要的従五位下封賞,他們拿著三神器當不了天皇,更不能號令百官公卿遵從於自己,因為三神器離開皇族就屁都不是。

因而嘉吉之亂被滅族的赤鬆家,才會鬧出赤鬆氏一門眾殘黨自願加入同樣殘存的南朝,潛入吉野宮從偽帝的宮殿裏盜取南朝三神器,並逃出來歸還給京都的北朝天皇,因此功績才得到幕府準許複興播磨赤鬆氏家門的許可狀。

又好比源氏白旗隻有三麵,分別是八幡太郎源義家的一麵,右大將源賴朝的一麵,等持院足利尊氏一麵,這三麵是高達四米的大纛旗印,餘者賞賜給各家武士的白旗皆非源氏白旗,許多武家自家用個幾尺長的白絹上麵寫一行“南無八幡大菩薩”,隻能叫白色的八幡大菩薩旗,可以簡稱白旗,但是不具備任何號召力和影響力,頂多就是好看突出一個正義感強。

同理可以代入任何一個王朝,不是每個人打著都鐸玫瑰旗就是英格蘭王族,不是每個人姓朱就可以享受到龍子龍孫的待遇,沒有出身血緣的支撐給他再大的名份也沒用,假冒的終究不能做真,沒有名份再怎麼充名門也終究不能起作用,起碼在室町幕府沒滅亡之前,這一條鐵律依然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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