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5章 確實瘋了(1 / 3)

中世紀末期是一個封建愚昧的時代,人們敬鬼神祖靈山川河流萬事萬物,在東方社會體係裏有著複雜的社會體係,最初日本古典時代是典型的仿照唐朝的律令製,唯一的區別是朝廷缺乏專製獨裁統治的實力。

且不說東國遍地跑的蝦夷難以對付,作為新征服者平衡西國畿內東海地方的各路山頭就耗盡朝廷的所有力量,天皇隻是名義上的貴族集團首領,更像國王領導貴族而非中國的皇帝對大臣對領土的絕對支配權。

從飛鳥時代到奈良時代律令製磕磕絆絆的走到權臣湧現的攝關執政時代,平安時代藤原家一度獨霸朝廷數百年,依靠陰謀詭計排除政敵操控天皇廢立,這個名義上的“國王”已經淪落成王座上的權杖,公卿們開會時充當門麵的提線木偶。

院政是強人政治對關白攝政幾百年來打壓的反抗,短短的兩百年裏湧現出數位權柄巨大的上皇法皇,對朝廷相對穩固的政治體係造成重創,破壞他們賴以生存的生態圈,其結果就是兩方受創導致充當打手的武家崛起。

武士社會的初期就是源家和平家,或者可以集中在兩家的棟梁源經基與平貞盛身上,兩家同為上皇關白門下驅策的鷹犬爪牙,幹一些體麵的貴族不願意幹的髒活累活,過著上朝人模狗樣夏朝豬狗不如的生活。

他們渴望被尊重被理解被愛護卻隻能收獲永無止境的奚落與侮辱,自詡皇族血脈的武士們漸漸的麻木不仁心智扭曲,讓常年捕殺盜匪橫行鄉野的暴力執法者漸生悖逆之心,所以出現源平時代平清盛與源義朝的恩怨之結,源賴朝開一朝幕府後繼者北條政子策動承久之亂確立新的政治體係,武家幕府。

最初武士是不懂何為忠誠的,十裏八鄉的挎刀武士自覺的團結在最高貴也是最有力的武士配下,這並非虛無縹緲的忠誠在作祟,隻是隱藏在身體裏千萬年來的動物本能,從氏族部落製進化到封建莊園製的過程裏一直延續的那條看不見的線,依附部落的強者保護自己利益獲取更多的利益,就是這麼簡單。

不懂忠誠缺乏製度,意味著武士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散發人性裏惡的一麵,貪婪狠毒無情以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諸如父子成仇、兄弟鬩牆、夫妻反目、母子翻臉、君臣對立等等戲碼每天花樣翻新的演個不停,直至鐮倉後期武家的律法、倫理體係相繼建立才走上正軌。

隨著室町時代的降臨,武家社會越發凸顯出多樣化發展的方向,京都燦爛輝煌的傳統文化對還屬新生武家社會造成很大的影響,位於京都的室町幕府比起被傀儡的鐮倉幕府擁有更加成熟發達的執政體係,足利義滿時代的輝煌燦爛讓人難以忘懷,但這一切與關東沒有太大關係。

製度的缺陷釀成坐鎮京都的幕府公方,與坐鎮鐮倉的關東公方並立共存的時代背景,剛過去的鐮倉時代遺留給關東武士太多的精神財富,他們擁有榮耀的曆史彪炳的功勳,他們渴望再創鐮倉的輝煌並在永享之亂裏遭到當頭棒喝打的七葷八素腦袋都不清醒了,這一頓毒打過去一百三十年,給關東武士留下無比慘痛的回憶,以至於許多事許多話他們不敢做也不敢說。

鐮倉公方爭奪征夷大將軍的先例猶言在耳,從足利氏族滿、足利滿兼再到足利持氏三代屢次嚐試皆折戟沉沙,尤其當年被關東武士視作希望足利持氏慘烈而死,觸發關東武家對幕府的強烈抵觸心理,同時也深深的震懾關東武士的心靈,這麼強的力量都鬥不過幕府,大概是沒有任何希望的。

這不是少數武士的想法,而是普遍存在於關東的各個階層的心裏,可以叫經驗主義,他們是經由感受到的經驗,經過幾百年的歸納總結和演繹得出來的高度認知感,這就好比鐮倉時代初期沒有法度存在時,經常用古例和道理來進行判罰。

又可以把這稱作為錨定效應,當武士們對影響關東變軌進程的大事做出判斷時,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百多年前的慘痛經曆,很容易就被受到打擊的第一印象所支配,就好比沉入海底的船錨把武士的思想固定在某處。

每次想到足利義時的野心,就會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思維代入到一百二十年多前的永享之亂,無數武士精英慘死在幕府討伐軍的屠刀之下,血淋淋的首級堆滿關東街道的兩側,孩子們失去父親,妻子們失去丈夫,無數家庭為之崩潰,許多武家隨之滅族。

這種根深蒂固的念頭像夢魘縈繞在每一個關東武士的腦海裏,傷疤太疼讓人產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當他們聯想到足利義時的野望,會不由自主的啟動心裏預警下意識的做出規避,所以這些年即便足利義時沒有明確表示這是禁忌話題,關東武士們也自覺的把這個話題封印在腦海深處不敢觸碰。

假象被戳破武士們發覺自己是鴕鳥心態,尷尬惶恐畏懼的心思不一而足,禦由緒眾的奧州大名伊達輝宗卻沒有這等想法,眼眸裏精光閃爍即問道:“原來公方殿下果真有穩定天下之誌,隻是這不是要下克上嗎?”

北畠顕房似有所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便笑道:“非也!所謂下克上者,主上在位卻為佞臣篡權,此為下克上也!公方殿下坐擁關東猛士十萬,卻願為幕府將軍殿下之一紙禦教書雌伏數載不敢妄動,此等忠節可為武家表率,絕非亂國之佞臣可比擬也!”

“天下百年紛亂起於京都,而今度幕府之危亦起於京都,自京都騷動以來三好家幾次欲行廢立之舉,試問與我關東足利家何幹?天理昭昭又豈能容許宵小之徒隨意構陷?若公方殿下有意篡位,何必困守關東多年不敢妄動?諸君難道忘記幕府將軍殿下的禦教書可是早於京都騷動的!”

北條時政激動地攥緊拳頭比任何人都興奮,他這一族可並非純粹的關東武士,永享之亂時先祖還在幕府擔任被官,所謂的鴕鳥心態和他沒有太大關係,他所思所想無不是振興祖業光複北條氏的威名,既然鬥不過關東公方失去獨立大名的資格,那就努力做好有力譜代家老的職責,爭取獲得更多的恩賞提升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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