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7章 不相信眼淚(2 / 3)

大館晴光搖頭笑道:“《陋室銘》曰,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孔子雲:何陋之有?”

眾人欣然而笑,千利休言道:“吾以為茶之一道可以四字概括,和敬清寂。”

禪僧八丈宗忍道:“試問何解?”

千利休側望庭院中清靜素雅山水如畫,淡淡說道:“以敬為禮之本其用以和為貴,此乃孔子所立禮之用之語,為茶道心法也!縱有公子貴人來坐,其交也為淡泊且無諂事,即使晚輩來席,亦禮敬相待且無怠慢,此謂空中有物,和而不流久之猶敬,迦葉之微笑曾子之一諾,真如玄妙之意不可說也!”

“妙也!”武野紹鷗高徒,千利休師弟辻玄哉讚歎道:“建茶室備茶具戒繁忌麗,雖用古具心卻常新,時時不忘四時風景,銘記不諂不貪不奢,謹慎樸素正直是為茶道!如此,則賞天地自然之和氣,移山川木石於爐邊,五行齊備矣!汲天地之流水而品風味,壯哉!樂天地中和之氣是為茶道!”

茶道既禪道,名為喝茶實為修禪,因而這又有個名目為禪茶之道,千利休便說道:“禪茶之器物,非美器非寶器非古器,以圓虛清淨之心為器,以此清淨一心為器乃禪機之茶,不論器物好壞,斷除善惡邪見,於己之心索得實相清淨之器。”

禪茶之器非凡俗器物而源自清淨自然的心,此心名曰圓虛,意為圓滿如虛空遍照一切的智慧,恰如其分的契合圓滿之佛意,如六祖惠能所錄《壇經》中佛偈:“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

今井宗久欣然道:“一心之器非人陶鑄而造,天地自然之器,陰陽日月森羅萬象,百界千如具足一理,所以天地萬物是以實相清淨之茶器,此即天地自然之器也!”

天高地厚所以載萬物容萬象,天遠地闊所以任鳥飛魚躍,如朝日東升漸轉西落,如春日萬物複蘇,秋天葉落果結,如夏日酷暑冬天嚴寒,此為天地運轉之大道是為諸法實相之實相無相,亦可稱為虛靈不昧之佛心,不識天道自然之至理,而以淺薄的認識種種分別起種種妄想,此便遮蔽真如靈光。

久我晴通雙手合十道:“萬事之行不生欲行之心,若生則心便止於其事,因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若於生心之處止心手亦不行,若行便止其處,心生其處同時而不止其處為諸道名人所說,止心生執著墮輪回,止心為生死符,看花紅葉綠生看花紅葉綠之心,看花紅葉綠之心卻不止花紅葉綠也!”

“世尊說,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眾生即非眾生,是名眾生,微塵即非微塵,是名微塵,一切諸法,非如其見,亦非空無。”津田宗及以《金剛經》的佛偈作為終結。

一場茶會半日閑暇賓主盡歡,與會之賓客品茶參禪到也清閑自在,不覺傍晚日落方才各做收拾盡興而散,待月上中天之時,大館晴光與津田宗及對坐於茶室之時,卻半點不見下午談笑自如的情形。

大館晴光年過七旬已是老態龍鍾,雪白的長眉輕輕一動神色嚴肅地問道:“高屋殿的情況如何?”

“龜縮與紀伊一隅做困獸之鬥。”津田宗及長歎一聲:“自從湯川民部少輔殿戰死,安見美作守殿率領兩千殘兵撤入紀伊以來,情勢就越來越糟了。”

大館晴光眉頭緊皺道:“若不是久米田之戰又何至於如此,三好家也不會逞凶一時。”

津田宗及安慰道:“說起來也不能責怪高屋殿處事不利,久米田之戰和京都騷動有直接關聯,若非三好修理殿威勢大漲,想來畿內有力大名也不會輕舉妄動。”

“說的很有道理,京都騷動實在太讓人意外了,就因為公方殿下魯莽的嫁女決斷,使得三好修理大夫一族倍感羞辱,遂釀成三好軍突襲京都製住幕府的禍事,此便導致幕府威勢大減,讓天下群雄失望又讓三好家漸生不敬之心。”大館晴光無可奈何的苦笑道。

京都騷動發生之前的永祿四年,大館晴光就因為身體不適從幕府車體隱退,把奉公眾的高級職務騰出來讓給嫡子大館輝光,而他自己則憑著多年與關東公方交好的關係,在大津城獲得一座清靜優雅的庭院渡過安靜的晚年。

這幾年不用操心幕府的瑣事,經常與堺町的茶人往來也讓大館晴光的心情大好,擔任天皇家禦醫的半井瑞策親自為他把脈治療,使得多年沉屙積弊去除大半,除了略顯蒼老到是比十年前還要硬朗的多。

大館晴光對足利義輝的影響力已經降低到可有可無的程度,京都騷動整個過程都是足利義輝乾綱獨斷,即便引發騷動仍然振振有詞的表示這是為擺脫三好家鉗製做出的反製舉措,為擺脫潛在敵人的聯姻鉗製,而把自己主動送到敵人手裏用武力鉗製,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是他這種人。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