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越後早已是一派白雪皚皚的北國風光,冰冷的寒風夾雜著風雪彌漫整個越後,短短的半個月就把這裏變成一片潔白的雪國,十月二十八日,難得遇上風和日麗晴朗天氣,一大早直江津港的町民們就走出自己的房屋主動清掃道路上的積雪。
上午辰時二刻,直江津港外出現一支長長的船隊,這支船隊上的竹輪五枚笹旗迎著北風狂舞著,這支龐大的船隊裏載著上杉政虎及其配下一萬兩千軍勢,他們是從出羽國酒田港出發返回直江津港過年的。
船隊剛剛一靠岸,走下船的武士們就得到直江津町民的熱烈歡迎,越後武士楊威出羽的消息早已傳遍越後七郡,得知越後的英勇的國主返回,町民們自發的組織起來迎接這些英雄,他們為越後的繁榮昌盛作出巨大的貢獻,沒有無數的勝利就沒有他們安定的生活。。
上杉政虎不是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待遇,隻是這次比較特別一點,直江津港內吉良義時早已等候多時,就像多年前自己為吉良義時接風一樣,這次吉良義時帶著春日山城的譜代眾臣,站在直江津港等待著他凱旋歸來。
吉良義時高興的迎過來說道:“歡迎歸來!並祝賀兄長在出羽取得勝利!”
上杉政虎沒料到他會過來,驚喜道:“主上……”
“這裏海風太大,請兄長帶著將士們隨我一道回山吧!餘在那裏設下慶功宴款待各位武士們!”吉良義時著人牽來上杉政虎的放生月毛,兩人並轡而行緩緩走向春日山城,在路上上杉政虎就講起這次出陣的詳情。
這次出羽之陣真可謂富有戲劇性,當上杉政虎帶著一萬五千大軍越過崇山峻嶺進入莊內的時候,大寶寺義增真的被嚇壞了,他萬萬沒有料到一封求援信就搬來一萬五千大軍來助陣,心裏還想著他這個外甥是不是麵子太大了點。
戰戰兢兢的前去迎接大軍,結果發現自己的好外甥本莊繁長隻是其中一員大將,總大將竟然是越後之龍上杉政虎,再仔細打量衣甲簇新整齊的一萬五千虎賁,他總算明白這次可真請來一尊大神,所謂情深容易,這尊大神請進來想送走是沒那麼容易的。
這邊大寶寺義增還在琢磨送神的時候,清水肥前守義高就帶著自家的一千軍勢殺到羽黑山叫陣,在他身後聚集著最上川中遊的兩千國人軍,作為最上家最靠近莊內的一大勢力,他的任務就是適當的時候過來惡心一下大寶寺氏,今日最上家決定攻打大寶寺氏,清水氏自然而然的擔當起先鋒的職責。
“舅父大人!您說的敵人就是這群烏合之眾嗎?這也太簡單了吧?”本莊繁長咧開嘴巴高聲嘲諷道:“看他們連隊形都排不齊,還是各家郎黨百十個人聚成幾十個國人眾,這種水平信濃國幾年前就不用了,我看他們連信濃的國人都不如,這種軍勢簡直不堪一擊呀!”
本莊繁長的嘲諷讓大寶寺義增的麵子有些過不去,咳嗽一聲解釋道:“這隻是最上出羽守殿的先鋒軍,後麵還有六千大軍整裝待發,以我羽黑山的力量至多隻能募集兩千軍勢,被逼無奈之下才想到向鎮府公求援,卻未曾想鎮府公對在下如此重視,實在讓我義增感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大寶寺義增的演出聲情並茂,說著眼睛擠了半天還真掉下幾滴淚水,可能是想到他死去的老娘才好不容易掉點淚花,無奈的是越後的武士根本不信他那一套,就連自己的好外甥都帶著看戲的眼神望著他,自己演的再好無奈觀眾不配合,連個台階都不給實在讓人難看,表演一會兒實在無趣就停下來不演了。
上杉政虎對最上家所謂的六千大軍不以為然,微微一笑便說道:“大寶寺殿不必緊張,我等奉主上之命而來解救大寶寺殿,主上大大誇獎大寶寺殿的對幕府,對我鎮守府的忠誠謹慎之心,以後我等就是同殿為臣的同僚了……既然效忠我上総足利家那便不能讓他國領主欺辱,我等一萬五千大軍此來正是為了消除出羽最上氏對莊內的屢次襲擾。”
“同殿為臣……難不成他們真把我當作那越後的家臣不成?這可不行!我隻是隨口說說你們怎麼能當真呢!”大寶寺義增一下慌了神,不停的用眼神瞟向譜代家老土佐林禪棟,那意思好像在說你趕快來救我啊。
土佐林禪棟當然很清楚這樣會讓大寶寺氏十分為難,可人家一萬五千大軍擺在你麵前,我們還能說一個不字嗎?就他們家那小身板敢說一個不字,大概這出羽國的一切就要和大寶寺氏說再見了,搞不好大家得去地下再團聚。
阿保能形見勢不妙,就假意咳嗽一聲道:“我等遠國寡民不懂禮數請彈正殿不要怪罪,我的意思是不知彈正殿打算如何消除他們對莊內的襲擾呢!”
上杉政虎心中暗笑果然還是上鉤了,於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剿滅清水氏一族,大寶寺氏出羽三山領地安堵所領,羽黑山別當一應保留,隻是把酒田港附近的領地讓出來,整體轉封到最上川清水氏原領上。”
“納……納尼?彈正殿的意思是讓我等讓出莊內?這可不行……”大寶寺義增嗖的一下站起來,卻被上杉政虎雙眸中爆發的殺機嚇的腿一軟差點坐倒,本莊繁長按著太刀冷笑一聲如刀子般鋒利的目光在他的脖頸上晃來晃去,大有拿他這個舅舅開刀的意思。
東禪寺義長緊張的說道:“不!我家主公的意思是這樣實在讓人為難啊!畢竟我等世代居住在莊內,實在離不開這塊土地,請彈正殿體諒我等的心情,清水領我們不要也可以啊!”
“嗯?你們這是要拒絕主上的諭令嗎?”本莊繁長虎目圓睜,森然的目光像鋸齒刀劃過在座的大寶寺家武士。
本莊繁長虛歲二十,個頭已經趕超齋藤朝信,在越後武士年輕一代裏個子最高天賦也最高,一身勇力與槍術馬術技藝已經不下柿崎景家,所欠缺的無非是經驗的磨練,被越後國人公認為下一代越後七郡第一人。
如此冷酷的表情嚇的大寶寺義增麵無人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好外甥竟然對自己這麼強硬,殺氣騰騰的言語讓他渾身發寒,再看四散周圍的越後武士一個個冷眼掃視著周圍的大寶寺家武士,大有一言不合就讓他們下黃泉的架勢。
上杉政虎見他們嚇的不輕,嗬嗬一笑道:“諸君要明白一個道理,主上不是那尋常的武家大名,而是當今幕府公方殿下的禦家門方,更是當今天下第一名將,公方殿下對主上下達裏書免許狀,在這東國行使幕府公方的權力,因此主上的諭令就代表公方殿下的禦教數是不可違逆的,主上的法度代表幕府的法度是不可觸犯的,就是那位出羽探題最上出羽守,不過是幕府的同紋眾而已,見到主上卻要行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