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令傳下,齋藤朝信與柿崎景家也不得不拘束軍勢不敢肆意衝鋒,其實兩人在吉良家的地位遠在還是個毛頭孩子的沼田祐光之上,一個軍奉行根本說明不了什麼,隻是這條將令是以總大將山本時幸的名義發出來,軍令如山就是這個道理。
他們二人也明白包抄全殲是有很大的風險,這就如同圍城必闕是一個道理,當潰退的敗軍發現退路被封且自己餘力未盡的時候,很可能選擇鋌而走險的以死相拚,這些一向一揆軍在吉良家眼裏就是一群死不足惜的土渣,用他們消磨不安穩的越中國人軍還勉強劃算,消耗自己的尖刀可就大大的不值。
兩路騎兵的進攻速度放緩,並不代表山上主力的進攻放慢,山上一萬兩千主力攆著敗退的一向一揆軍殺下山,一路死死咬住落在後麵的瑞泉寺一揆軍,齋藤朝信、柿崎景家也在此刻改變策略,放棄包抄前方全殲的企圖改成從中間攔腰截斷。
三萬潰軍擁擠在一起簡直比三萬頭豬還蠢,殺豬還要一個個捉拿砍殺,這些蠢貨擠在一起就是塊讓人嘴饞的肥肉,兩路騎兵像兩把尖刀輕易切開厚實卻簡陋的防線,輕易將三萬大軍分成兩截,被分割在外邊的一向一揆軍拚命的向前麵趕路,毫不顧忌身後就是昔日同鄉好友,夫妻尚比作同林鳥,同向好友連同林鳥都不算,他們恨不得舉起一塊牌子告訴吉良家的騎兵,我隻是一個無辜的路人。
被截入包圍圈裏的一向一揆軍則陷入絕望與崩潰中,有些膽子大的農民拚著命也要闖過這個缺口,還真有幾個幸運兒就被他衝出去,更多的就像一波海浪拍打在堅固的堤防上消失無蹤,在越後最精銳的騎兵麵前,他們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成為刀下亡魂。
有序的屠殺堪稱經典的圍殲就此拉開,凡是沒有放棄武器的足輕全部變成屍體,吉良義時對一向一揆的參與者下達一道堪稱殘暴的“血腥詔令”,寧可殺錯不可放過,但有抵抗不問老幼格殺勿論,不願放棄抵抗的一向宗信眾就給他們一個“往生極樂”的機會。
這位越後的主宰對一向宗簡直厭惡至極,厭惡他們的貪婪無度,厭惡他們視幕府法度如若無物,更厭惡一群宗教瘋子竟敢染指武家的天下,幾次三番惹到自己的頭上來,就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真當他騰不出手來收拾一向一揆就怕了他們不成。
屠殺一直持續到傍晚才結束,因為這些絕望的一向一揆軍實在難纏,為了防止騎兵在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廝殺中再有折損,齋藤朝信與柿崎景家早早的撤出陣勢,將後續的屠殺工作就交給越中軍團的一萬兩千主力,他們是來自越中各地的失地國人,本就與這些一向一揆軍有著血海深仇,屠殺起來自然也是好不手軟。
最終甘願投降的一向一揆軍隻有五千人,堪堪達到軍勢總數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一萬人全部葬身立山腳下、藤池北岸一片開闊地上,殷紅的鮮血將這一片不大的開闊地染紅,清澈幽靜的湖水也被漫過來的血液染成混紅色。
戰鬥一整天又屠殺半個晚上,許多武士又累又難受,重複機械的屠殺還要抵擋俘虜的反抗,這個過程既艱難又惡心,寂靜的夜裏血腥之氣衝天而起,吸引來成群結隊的烏鴉來此啄食,直到第二天,簡單的清點出千餘套合用的鎧甲裝備,就將屍體全部聚集起來點燃一把山火焚化為一堆白骨。
越中一向一揆軍慘敗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傳遍越中大地,勝興寺芸承、顕榮父子命喪黃泉,瑞泉寺顕如、準宣也隨後下地獄與自己的好兄弟團聚,神保長職當機立斷拋下一千主力極限逃生,這場戰爭四萬大軍出征,隻有不到一萬八千人活著回來,這份戰果真可謂淒慘至極。
跟隨敗軍帶來的消息,越後的武士被描述成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很快繼黑龍騎兵的外號之後,這支騎兵又增添一個“越後鬼軍”的稱號,在有心人的散播下齋藤朝信“越後鍾馗”的名號被揭穿,很快他的名號就被民間傳說加工成越後鬼王,帶著地獄裏爬出來的鬼軍來越中懲罰一向宗。
一直看笑話的柿崎景家很不幸的中槍,成為“越後鬼王”守下的“第一鬼將”,聽到這個名號差點把柿崎景家給氣炸肺,他揪著齋藤朝信惡狠狠的問他,憑什麼我就是你手下的第一鬼將,不能是你做我手下的第一鬼將,齋藤朝信理虧在前,隻能苦著臉表示他是無辜的,誰叫他的外號叫鍾馗呢?
越中一向一揆這場潰敗直接影響越中一向宗的抵抗一隻,火宮城城主神保源七郎戰死,城生城齋藤利基,願海寺城城主寺崎盛永,小島城城主小島職鎮開城投降,隨後高尾城、高嶺城也隨之獻出城池,越中軍團入虎入羊群接連攻克十幾座重要支城,左右環顧婦負郡內國人全數降服,大軍馬不停蹄的進入射水郡。
守山城主神保氏張不願步親族神保氏春的後塵而選擇主動開城降服,此城一失放生津城就孤立,放生津城主神保長重被迫降服,神保長職隻能縮在增山城裏瑟瑟發抖,他絕望的發現自己所能依靠的後援已經完全消失,越中一向一揆的脊梁已經被打斷也斷掉他的退路,如今他就是個孤家寡人,隨時要麵對吉良軍的侵襲。
神保長職驚恐的躲在增山城天守閣裏已經十幾天沒出來了,每一則有關吉良軍破城奪砦的消息都會讓他緊張的一夜睡不著覺,每一個降服的消息都會讓他吃不下飯,才半個月的功夫就讓原本壯碩的神保長職瘦的整個脫了人形。
“我到底該怎麼辦?難道真是要我降服吉良家嗎?我神保家幾代人渴望的霸業就要在我手中結束了嗎?可我不甘心啊!”
神保長職的臉色不停變化著,他的心還在猶豫與掙紮著,忽然天守閣外傳來一陣響動,門外的小姓在門外低聲問候一聲,然後將紙門推開一道縫隙看清神保長職,就推門進來輕聲稟報道:“射水郡的最新情報,吉良軍再次屠殺試圖反抗的一向一揆眾,他們將一向一揆眾驅趕到山穀裏放火,整座山穀連同數千一向一揆眾全部焚毀,隨後吉良軍總大將山本時幸頒布越中無礙光眾禁製令,禁止越中境內一向宗信仰,禁止境外一向宗僧徒在越中行走,禁止任何人前往一向宗寺院,若有觸犯一律流配!並下令拆毀越中境內所有一向宗伽藍,捕擄一向宗僧徒扭送越後流配。”
“沒想到他們這麼狠!一向宗的信徒也是人呐!他們這樣屠殺簡直毫無人性,說他們是越後鬼軍一點都不為過……等等!”神保長職正罵著突然停下來,非常跳起來反複念叨著:“屠殺僧徒、禁止一向宗信仰,拆毀伽藍……”
“有了!本家要去加賀,要投奔超勝寺大僧正!本家要報仇!要為一向宗枉死者報仇!”神保長職麵目猙獰著歇斯底裏的大吼起來,雙目赤紅狀若瘋狂嚇的那小姓渾身發顫,直到他轉臉吩咐道:“立刻著人準備,本家要去加賀!去見大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