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保長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中,冷靜的說道:“出羽守殿放心,我保長必定竭力保證反擊計劃的順利實施!”
五月十六日傍晚,恰逢初夏悶熱的季節裏一場暴風雨剛剛席卷半個畿內,雨歇雲收露出明亮晴朗的夜空,明月如玉盤高掛蒼穹,月光皎潔柔和如緩緩流淌的波瀾,隨著點點銀輝灑滿寧靜的琵琶湖,在湖畔可以清晰的看到波光粼粼的銀色月影。
如霜的月輝鋪在大地,清澈的溪流在河道中汩汩流淌,在這寂靜的夜晚幸津川上迎來一群不速之客,數百艘大小船隻突然出現在幸津川的河口,附近的村民、漁民早早的被服部忍者用迷藥弄昏,周圍幾百米內的製高點、隱秘點全部被清空一遍,放這支吉良軍勢輕鬆登陸。
登陸的過程緩慢而寧靜,沒有人馬嘶鳴沒有謾罵和強行拖拽,一萬五千人安靜的仿佛不存在似的,整個河岸邊隻有沉重的腳步聲緩緩傳來,中條時秀是最後下船的武士,他帶領一軍守著河口防止有可能的突襲發生,隻是眼下看來實在有些高估六角家的實力。
接著明亮的月光,可以隱隱看的見駐紮在守山的六角軍大營依然有淡淡的光芒映入夜空,點檢兩遍將士確定沒有缺少,中條秀正咧嘴說道:“這六角軍還真是蠢,就這點軍略素養也敢與我吉良家對抗?若是主上拿出川中島的手段對付六角家,隻怕這兩萬五千人一個也別想跑出來。”
“可惜咱們不能全殲了他們,真的太可惜了!”山田兼貞苦著臉說道:“打贏了沒有功績,打輸了……呸呸!看我這嘴巴!可是萬一咱們的士卒折在這一陣裏豈不是很虧?”
“笨蛋!捉了俘虜到時候不是什麼都來了!一會兒別胡思亂想,萬一惹出什麼岔子,小心軍法處置!”
這是近江吉良軍也是他第一次主導大規模夜襲戰,吉良義時留在近江的武士裏沒有留下謀略厲害的本多時正,而由中條時秀一人代勞軍略的製定,打到什麼程度就連中條時秀這個策略製定者也不是很清楚,隻能盡人事而聽天命。
中條時秀拿出一本書迎著火把的光亮仔細讀了一遍:“夜間對敵作戰分兩種,其一為敵方有所防備,這時必須多多利用火光和鼓聲,以便擾亂敵人的視聽,使其不知采取何等計策防備我軍!其二為敵方毫無防備,便可趁機四維放火衝營,敵必自潰也!”
再回首望著一萬五千軍勢旌旗收束,人銜枚馬縛口緩緩靠近六角軍的守山大營,長歎一聲:“主上留下幾條將略便可讓我茅塞頓開,若論智謀吾真是遠遠不及啊!”
夜半三更夜色清冷明月懸天,涼爽的夜風微吹在密林裏沙沙作響,守山大營裏六角軍的守衛抱著素槍依欄打盹,六角軍的整體的懈怠感大大出乎意料,那些新募的兵丁在早些天還有出外打仗的新鮮感,隨著風餐露宿十幾日早就厭倦野外的生活,老卒們更是不知鑽到哪裏去歇息,仿佛知道吉良家不敢拿他們怎麼樣似的。
按他們所料卻也沒錯,吉良與六角同屬幕府陣營裏,還曾有過幾次並肩作戰的經曆,雖然那幾次合作不太愉快是了……六角家上下總抱著一種盲目樂觀的心理,總覺得吉良家不敢拿他們如何,頭頂上的幕府將軍絕對不會允許你們肆意妄為,不要忘記你們家當年隻不過是幕府豢養的一條狼犬,連地盤都是六角家“施舍”的。
是的,六角家裏有不少武士都覺得吉良家有欠他們一份恩情,覺得滋賀、高島兩郡是六角家送給他們的安身之地,就像孫權“增”荊州給劉備立足,隨著劉備發家之後,總是對荊州念念不忘時刻想著收回那塊土地那般,這兩郡之地他們早就存著一份心思,今時今日不過是收回時的必要軍事舉動罷了。
新兵打盹睡的迷迷糊糊,忽然覺得眼前有光亮閃過,揉揉眼睛仔細看去漫天的火雨兜頭蓋臉的落下,恰好一根流矢落在他的胸口上,強勁的慣性刺穿他的衣甲,火苗隨之從這新兵的身上躥起來,他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就倒斃。
鋪墊該地的火箭一瞬間把營帳點燃,營寨的三個大門被撞開源源不斷的軍勢湧進來,在最前麵的弓箭足輕不停的拋射,不過一會兒準備的三十支纏裹油布的火箭就被用光,這時候六角軍的營寨裏已是四處著火陷入混亂。
六角義賢在睡夢中被叫醒,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被小姓們七手八腳的披上大鎧,衝出營帳時看到到處起火,從四麵八方傳來喊殺聲,還有亂竄的敗兵就立馬明白過來:“吉良軍夜襲!他竟敢夜襲本家!幕府不是在今日已經傳達禦教書了嗎?為什麼還敢夜襲本家!難道是三淵大和守出了問題?這不可能!京都距離阪本如此之近,又是乘船前來絕對不會有危險,本家就不明白這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年僅十四歲的六角義治剛剛元服,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場麵卻是一場敗仗,攙扶著憤怒的父親,緊張道:“父親大人!咱們趕快撤吧!這裏太危險了!”
其實六角義賢的謀略也不差,這些年苦心經營著六角家的基業,並在兩年前與美濃國主齋藤義龍結盟,嫡子六角義治已經與齋藤義龍的女兒定下姻緣,他覺得自己在家內家外做的並不比他的父親差。
其實想維係著六角家在畿內的霸權不墮很不容易,這幾年淺井久政的態度逐漸變化,近兩年先後在太尾山合戰、地頭山合戰裏交手幾次,互有勝負也奈何不了彼此,於是才收養平井定武的女兒與那淺井賢政結緣以穩固雙方的盟友關係。
六角義賢很清楚自己家裏的劣勢是譜代國人勢大,他父親用的辦法是團結譜代國人向外擴張,通過一次又一次勝利獲得收益和威名的增長,以此來安撫日益躁動的國人,而他也在努力的向這個方向努力去做。
無奈自己的軍略水平確實差的有點多,對占據的眼光和時機的把握完全不合格,從深草合戰到桂川合戰兩度與功績榮耀擦肩而過,其中的憤懣惱火以及羨慕嫉妒恨可想而知,他惱怒自己的眼光把握水準太差,怨恨吉良義時到最後都不願意分他一份功勞,嫉妒他小小年紀就能打下此等顯赫的功績,更加垂涎他離去後留下的兩郡風水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