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是這樣,吉良義時要真打算不計傷亡的攻城,別說八幡原上的那三座城砦,就是一路殺到茶臼山武田軍大營門前也不是問題,可是他實在不願意這麼做,特意讓吉良軍團拘著自己的全部力氣,就是想等一等看看其他幾個方向的戰局任何再做新的變化。
以他的判斷,上野國的合戰多半是沒有問題的,越中一揆方麵雖然危險很大但也不是沒有機會頂住,唯一的隱憂就是擔心越後內部會不會出現新的問題,出羽、陸奧的入侵軍會不會在入冬前強行奪下一座城堡,如果他們下定狠心不及後果的強攻也不是沒有可能做到,一旦破城那影響可就不一樣了。
那兩路入侵軍很有可能選擇堅守下去,憑借城砦的依托四處掠奪糧草渡過嚴冬,第二年一開春不用耕作的兩路入侵軍四處騷擾春播會對越後的農業造成極大的危害,同時對越後的民心以及人望的損失都是極大的。
在焦躁的等待中,信濃進入一年中最重要的秋收期,旭山城裏的信濃國人咬牙切齒看著武田軍大搖大擺的委派武士督促北信濃的秋收工作,那是他們的土地,現在卻被武田家堂而皇之的占領,督促年貢征收棟別錢等稅賦,並征發北信濃的土著農民擔任武田軍的民夫,他們恨不得剝其皮抽其筋食其肉喝其血。
一群信濃國人求到吉良義時那裏請求吉良水軍趁機出動,一把火燒毀占領區正在晾曬的糧草,最好是趁機燒了附近的城砦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吉良義時沒有同意他們的要求,而是直言這麼做會把無辜的農民給逼急了,晾曬的糧食裏有四成是他們一年的口糧,你們一把火燒的到是痛快舒服,那些農民沒有口糧怎麼挨過這一年,把他們逼急了闔家上下投靠武田軍,這就等於要隻為讓這些國人心裏痛快一下,就必須整個吉良家為這一切損失背鍋。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在九月下旬秋收結束收來的年貢全部入倉儲存的時候,吉良水軍趁著傍晚光線昏暗乘船逆流而上,襲擊沿途的土倉搶劫糧草,吉良水軍的任務是能搶的糧草全部搶走,搶不走的一把火燒掉,反正不是燒老百姓的糧食,農民看見吉良水軍的行動也樂觀其成。
一連幾天都是傍晚出擊白天回來,把千曲川沿岸的所有村長搶掠焚燒一空,第一天夜裏在帶路黨的指引下吉良水軍客串了回刺客,輕車熟路的摸進附近的城砦裏殺了不少武田家委派的城主,後來千曲川附近的城砦都加強了防範刺殺就停頓下來。
吉良水軍還散發了許多傳單,大致的意思是以信濃守護的名義號召後方的豪族地侍以及農民,全部團結起來對抗武田家的野蠻侵略行徑,承諾對他們暫時降服的舉動不予追究,免除敵占區所有領民當年的年貢以及稅賦,隻要參與抵製行動的農民全部拒絕武田家的徭役加擔,在戰爭結束後就免除該戶農民三年的所有徭役。
免除敵占區當年的貢賦屬於不要錢的人情,反正今年的賦役都被武田家收取了,浪費這個人情還不如白賣給農民們反正又不花一文錢,鼓動農民抵製武田家的加付的軍役、普請役以及其他徭役換來未來三年免除所有徭役看起來很吸引人。
要知道無論是日本古代還是中國古代,每家每戶沒有特殊情況每一年都要服徭役的,這種大規模徭役從秦始皇修長城就開始延續下來,直到兩千多年後的新時代來臨才宣告結束,苛捐雜稅不一定逼死人,徭役可就不好說了,服徭役期間隨時可能餓死、凍死、過勞死、被武士殺死,戰爭中被敵軍殺死等各種千奇百怪的死法。
在日本戰國時代,農民就像耐受力超級強的植物或者一隻打不死的小強,六成年貢不怕,種地另外要交段錢,住房要收棟別錢,按人頭要收人別錢,城下町裏居住要收間別錢,養牛要收牛別錢,有穿要收帆別錢,出門要收關錢,還有山手、川手、浦役、津料、節料等多種稅賦,這些小強一樣的農民硬生生能挺下來,還要忍受天災人禍的打擊真不愧是小強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