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熱的信眾是一向一揆最大的依仗,信眾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隨處可見拖家帶口,老少一起上陣的例子,更誇張的是整個村莊都被動員起來,全村上下五六百號人聚成一團,男人穿著簡易胴丸拿著長槍衝在前麵,老人婦女和孩子高喊著口號舉起鋤頭耙子,破刀爛槍義無反顧的跟著撲城。
這些人都是宗教瘋子,殺起人來不最凶狠的屠夫還可怕,死起來也是毫不畏懼,因為他們迷信死後可以升天享受極樂,所以畿內五山南都北嶺將其斥之為妖邪,所以比睿山延曆寺對一向宗格外的排斥。
一揆軍的組織並不嚴密,三十、五十聚集在一起行進的大有人在,隻有在撲城的時候他們才會擠成沙丁魚一窩蜂的衝鋒,衝在最前麵的一揆軍舉起從戰場上撿來的破爛丸木弓朝水尾山城射箭,所謂的箭矢就是削尖的樹枝,還沒飛出十米遠就落下來,對城內的守軍毫無壓力。
城上的守軍可不會給他們客氣,隸屬於吉良新軍的武士舉起重藤弓對城下的一揆軍還以顏色,撲城第一波成為名副其實的獨角戲,一向一揆軍頂著暴風驟雨似地箭矢向城頭攀爬,撲城最慘烈的一招就是蟻附爬城。
見城下的一揆軍開始爬城,城頭的弓箭兵都玩增加兩倍,射下來的箭雨劈頭蓋臉的落下,一個小小的女孩被城頭潑灑下來的流矢射中,一聲不吭的歪倒在地,他的爹媽隻是漠然的看了一眼念幾句佛號就投入到滾滾洪流中,死掉的小女孩沒過一會兒就被瘋狂的信眾踩人肉泥。
也不知道那麼丁點的孩子去撲城做什麼,或許是她那狠心的父母想帶著孩子一起升天享樂,對於一向一揆軍來說,這種小孩子連消耗品都算不上,統計兵員數字裏直接忽略十二歲以下的兒童,他們頂多算個附送的添頭。
以鬆倉城為核心的城砦群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所有城都建在各座山頭的山頂附近,這種類型的城砦防禦網就與信濃的砥石城、上野箕輪城是差不多一回事,經過切削的山坡陡峭如劍,堅固的石塀城牆和箭櫓成為最佳的火力輸出點。
一向一揆軍連攻三天,狹小的空間不易施展陣形,在最大程度削弱一向一揆的數量優勢,水尾山城、升形山城、赤阪砦凶猛的火力打退一次次進攻,一向一揆軍似乎有意識的把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排在最前麵撲城,場麵之血腥讓人色變。
這些老百姓既無武器也無鎧甲,衝到城下就是人疊人的死命往上爬,老人被一腳踩下去成為婦人的墊腳石,接著那婦人又被另一個老人踩倒,城頭沒爬上去就有人為此付出生命,很快城下的幾道堀切裏堆滿一揆信眾的屍體,他們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次次被打退又一次次折回來繼續撲城。
時值夏秋之交,幾座城砦下堆滿的屍山也無人收拾,四處流淌著暗紅色的血液散發著難忍的惡臭,屍首上蛆蟲滋生腥臭之氣衝塞半個天空,不計後果的撲城還是給城內守軍帶來巨大心理壓力,箭櫓上的武士根本站不住,簡直就是地獄裏的修羅場,城頭箭櫓裏七八名吉良新軍嚇的麵無人色,手裏的長弓都握不住。
督戰的軍目付們心中暗暗祈禱著:“實在太慘了,他們簡直是地獄裏的惡鬼夜叉,願神佛保佑他們轉世來生免去這等苦厄……”
領著幾個新軍的武士卻是個十六七歲的稚嫩少年,他的名字叫做上原新次郎,來自近江阪本城下町宿老地下人家出身,家裏幾代都是町裏的手藝人也是近江的本地土著,從他曾祖父那一代分出幾支到如今幾代經營也頗有產業,因而成為城下町若幹個宿老地下人家之一,以前的家門被稱作新左衛門家,現稱作上原新左衛門家。
他的家族在天文十九年就追隨吉良家,族中多人為吉良家服軍役,新次郎的父親和幾個族叔先後死在深草合戰與桂川合戰裏,因而被劃入吉良家配下扶持眾,家族裏幾戶遺孀每月領受吉良家的祿米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