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則傳聞,齋藤義龍也沒有出麵證實,就因為他的大個子多年來備受父親的壓製和忌憚,現如今卻因禍得福成為他的護身符,因此他也樂得有人為他煽風點火,畢竟弑父是忤逆不孝的大罪暴行,如果自己的親爹是土岐賴芸就不太一樣了,而且他還可以用此方法來加強美濃國主的合法統治地位。
今年四月冰雪消融春播結束,齋藤義龍拉起一萬七千五百大軍出陣大桑城,四月十八日,齋藤道三與月鶴山布陣,明智家因為情勢不明不敢出兵,另一邊因為飛騨山脈上的冬雪溶化使得河水暴漲,身為客軍的織田信長不敢孤軍深入,隻能在相對遙遠的木曾川、飛騨川附近的戶島、東蔵坊附近布陣。
齋藤道三沒想到齋藤義龍竟然聚集這麼多大軍,看看自己隻有兩千七百依然忠誠的軍勢,心中有多麼苦澀與悲涼,這場毫無懸念的戰爭在長良川沿岸展開,一上來齋藤軍先鋒大將竹腰道鎮一馬當先衝在前麵,齋藤道三不得不派出旗本隊打退竹腰隊。
齋藤義龍軍中大將長屋甚右衛門發出一騎討挑戰、齋藤道三軍柴田角內應戰,雙方同一時刻選擇在一騎討的時候發動突襲,兩千七百硬拚一萬七千五百,就算是吉良家的精銳也不敢這麼做,何況對麵還是齋藤義龍領軍,一群憤怒的美濃國人作為主力,齋藤道三軍在戰爭未開始前就已經注定了結果。
很快齋藤道三軍寡不敵眾敗退到長良川岸邊,望著身後滔滔江水滾滾而逝,齋藤道三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人困馬乏的幾百名殘兵敗將絕望的抵抗著,六十三歲的齋藤道三仍在奮勇作戰,他大聲咆哮著喝罵齋藤義龍忘恩負義,努力抵擋齋藤義龍軍的進攻,心裏已經十分清楚此戰是逃不出去了。
就這在時,小牧源太從側裏殺出,這位齋藤義龍的老熟人大喝一聲,刺中齋藤道三的小腿,趁著老人踉蹌摔倒的工夫,手起刀落斬下他的首級,一代梟雄的命運就此終結,作壁上觀的織田信長隻能鐵青著臉帶著三千軍勢返回青州城,心中發誓一定要洗刷這個恥辱。
織田信長的來信裏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要攻下美濃為嶽父報仇,吉良義時也能理解他的想法,春風得意的一個年輕大名,看到嶽父在眼皮子底下被大舅子剁了腦袋,偏偏自己實力太弱不夠人家吃肉的,隻能灰溜溜的跑路實在窩囊。
至於為他嶽父報仇是不是因為他嶽父對他很好之類的也不用多想,像這種大名哪有那麼深厚的感情,齋藤道三不去陰這個小女婿就很厚道了,不用想他肯定是垂涎美濃的領地才為他嶽父報仇。
吉良義時就隨便回點信,把他被刺殺到一向一揆全不寫出來,尤其強調一向一揆的危害,以及他曾經在津島遇到的一向宗僧徒鬧事事件,讓他小心尾張的長島一向宗,還有三河的一向宗雲雲。
“我可是提醒你的說,至於能不能悟透就看你自己了。”吉良義時將信紙疊好交給小姓貼上漆封寄往尾張。
除了充當織田信長發泄個人情緒的傳聲筒之外,還有一條來自京都的消息,就是今年年初,幕府將軍足利義輝不知怎麼就突發奇想要搞個重建京都的計劃,主要是修繕整個京都的各町、街道以及一些公共設施,順便還有他的二條禦所以及天皇家的大內裏。
這個計劃甫一拿出就得到京都各界人士的熱烈歡迎,兩個月的時間就募集到永樂錢三萬貫文得以順利開工,三合屋接到這筆價值三萬貫文的大單,由近江的一千多名能工巧匠以及京都的閑散人口配合完成這個工程。
在修築的過程中還擴建許多新町,尤其是右京附近一些破敗遺棄的舊町被拆毀重建,不過這點錢別說“重建”這麼宏偉的目標,因為京都的物價太貴,吉良家用的三合土也不是白來的,光人工物料費用就不便宜。
二條禦所全麵擴建加固需要八千貫,主要是擴建幾套配套建築以及增築西禦所,釣秋亭,南花院等新建築,幕府的要求又非常高,石垣、三合土、石灰三層的城牆必須有兩間半高,三層主天守可以確保足利義輝站在露台上可以俯視整個京都城。
大內裏破舊的宮殿修繕需要一萬兩千貫,天皇居住的大內裏破敗上百年,許多宮殿荒廢的比破廟還不如,宮裏部分宮殿野草都能沒過大腿,修繕費用那麼貴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足利義輝一咬牙幹脆好人做到底,多花點錢就當賣個好。
隻是這樣一來三萬貫就隻剩下一萬貫,即使城下町改建也花不了幾個錢,隻能一邊放緩建築速度一邊想辦法,所以在夏天的時候,足利義輝就寫信向各地大名索要一份禦料錢建設京都。
當時正巧在戰爭,在信濃輾轉接到消息之後,吉良義時隻是下達一份手諭,命令阪本的錢屋撥款永樂錢一萬貫文替幕府買單,對於這種增添名望的事業多掏些錢隻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人人都知道吉良家很有錢,若非顧忌幕府將軍的心理會不高興,就是讓吉良家承包所有費用也沒問題,反正是三合屋接任承建工程,吉良家捐出一萬貫永樂錢,其中三千貫作為純利潤直接流回到吉良家的口袋裏。
工程初步估算大概耗時一年半左右,於三月開工經過日以繼夜的建設於冬末基本完成,朝廷的大內裏與幕府的二條禦所是最先竣工的,剩下的改造和擴建就,足利義輝也憑借這個表現而得到天皇的交口稱讚。
時間飛速流逝一年過去,弘治三年(1557年)正月到來,今年年初朝廷傳達新一年度公卿昇敘的名單,首先是久我晴通辭去正二位內大臣,昇敘従一位右大臣,按照公卿的慣例當昇敘直頂的大臣有別稱,因此尊稱他久世右大臣,這個尊稱與他的先祖久我具通相同也算是一份獨特的殊榮。
作為近衛家的嫡次子,剛滿一歲就被過繼到久我家做繼承人,親眼目睹朝廷與幕府的接連衰頹,當今天皇淪落到賣畫為生,大臣上街賣菜糊口的窘境,本以為亂世將繼續下去,自己也永遠停留在正二位権大納言的時候,命運又開了個玩笑。
幕府煥發出新的生機,朝廷也跟著時來運轉,不過幾年的時間自己就火箭般的躥升到従一位右大臣,地位提高讓他對未來更有信心,漸漸熄滅早幾年生活困苦時決定遁入空門的想法。
其子久我通堅與吉良義時同歲,在這個冬天昇敘従三位権大納言,並接替他父親擔任源氏長者,這家子將一門顯貴體現的淋漓盡致。
久我家算是親近吉良家的主力公卿,但這還遠算不上最好的消息,最讓吉良義時感到驚喜是他的舅舅中院通,終於邁過許久沒有挪動的門檻,昇敘正二位権大納言,對於大臣家出身的公卿來說,昇敘到這一步已經十分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