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知縣前幾日到鎮魔司為趙福生送來縣中戶籍時,還玩笑似的提到過一句:自趙福生幾人剿匪後,縣中人人畏怯大人之威,至今縣裏打架鬥毆的犯罪事件都少了些許。
由此可知,萬安縣如今的鬼禍雖說不止,但人禍卻受到趙福生鐵血手段的鎮壓暫時沒有出現。
流土村離萬安縣不遠,
再者說王渾提到過,楊家人死得蹊蹺,頭顱不見,但斷口處卻並沒有多少鮮血,由此趙福生更加篤定此案與鬼相關。
蔡大頭聽到這裏,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說完之後,又略有些傷感的道: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飛來了橫禍呢?這楊家怎麼就突然招來了鬼——”
‘唉。’他歎了口氣:
“當年我們蔡家與楊家都是逃難來的,一起在這落地生根,村子裏的屋子、外頭的地,都是我們的老子一鋤、一鋤挖的。”
他說著說著,眼圈逐漸便紅了:
“初時沒有鋤頭,拿手刨,找趁手的工具,哪知過了這些年,楊家卻就出了這樣的事。”
“屠了人滿門,這鬼、這鬼怎麼就不講道理呢?”
趙福生沒有說話,聽他抱怨完後,接著才問:
“事發之前,楊家有沒有什麼怪事發生?”
“沒有。”
蔡大頭偷偷擦了下眼睛,聽聞這話就搖了搖頭:
“此時農閑,也沒多大事,無非就是家中裏裏外外的雜事而已。”
趙福生又問:
“楊家人平時關係如何?”
她說話時一直在打量著蔡大頭,隻見他長聲短氣的歎完,聽自己問話,又答道:
“還算可以。”
“怎麼個可以法?”趙福生怕他不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索性將問題打碎:
“聽說楊家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女兒?定親了沒有?”
“在相看中,他們家共四個女兒,嫁了兩個,還有兩個,大的十五,小的十一。”
趙福生問一句,蔡大頭就答一句。
她再問:
“楊家三兄弟有矛盾沒有?兩個女兒在家中,哥嫂會不會看不慣妹子們?”
“那倒沒有。”蔡大頭搖了搖頭:
“兩個丫頭也算乖巧,每天幹的活兒多,何氏對外說在為大妮相看,要聘禮八十錢才允許。”他說道:
“若是親事說得成,這一筆錢夠楊家寬鬆些,遲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丫頭,何必為難人,跟她過不去?”
說完,他討好的衝著趙福生笑:
“大人說是不是這個理?”
趙福生沒有笑。
從蔡大頭的話可以聽出,楊家人之間的關係雖不說格外的親密無間,但也沒有矛盾。
一般是非齷齪更易招惹鬼禍,楊家的日子聽起來稀疏平常,鬼禍是怎麼招惹來的?
她並沒有氣餒,而是再問:“事發的前一天,楊家的人看起來有沒有怪異舉止?”
趙福生這話頓時將蔡大頭問住。
他沒有像先前一樣有問就答,而是猶豫了一下:
“我住在外間上坡,與楊家還真不是門對門,若說楊家的情況——”他的語氣拉長,轉頭去看外間。
劉義真背著棺材堵在門口,在他身後,隱約可見楊鐵漢家的堂屋大門處站了不少人,堵得嚴嚴實實。
這些都是看熱鬧的村民。
他們畏懼背著棺材的劉義真,不敢與他靠近,卻又覺得縣裏來人辦案十分新鮮好奇,兼之趙福生有言在先,說是答話有賞,便不肯離去。
蔡大頭此時看向這些人,與趙福生道:
“大人,那裏頭有個人叫葛大牙,他與楊家相鄰,就是住進胡同口的那家人,他先前說昨夜看到了楊鐵漢,還與他說了兩句。”
這話一說出口,趙福生頓時一喜。
她目光在這房間裏掃了一圈。
楊老幺的這個屋子可說是家徒四壁,沒有箱櫃,沒有窗,三麵都與家人相鄰。
屋中並不大,僅擺了一張床架子。
牆壁上不少地方破了洞,四周打了幾根竹釘,上麵掛了一些少年愛玩的彈弓等小物件——與王渾在記錄中提到過的一間房布置相似。
隻是床鋪上的褥子等物被人扯去,不過正因為這間屋乏善可陳,所以他在這房中並沒有碰觸到什麼東西,隻在紙上備注,興許進出時碰到了門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