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傳世看著趙福生靠坐在車上發呆,她沒有說話,但張傳世敏銳的意識到她心情有些惡劣。
“大人在想什麼?”
他小心翼翼的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紅泉戲班失蹤一案。”
趙福生順口回了他一句。
張傳世抓了抓臉頰:
“紅泉戲班的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
“結了?”趙福生抬了下頭,將下巴從掌心上挪開,看向張傳世:
“誰說的結了?”
“紅泉戲班不是被、被紙人張帶走了嗎?”張傳世被她看得有些心虛,結結巴巴的道。
“確實是紙人張帶走了。”她點了點頭,說道:
“你說他帶走紅泉戲班目的何在?”
“我、我不知道——”
張傳世目光閃了閃,搖了搖頭。
趙福生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追問。
她重新將臉頰靠回掌心上,以手肘將自己的腦袋托住,打量著張傳世:
“老張,你進鎮魔司那會兒,大範說你與紙人張有親戚關係?”
“是。”
這一下張傳世沒有再結巴,而是下意識的點頭。
“紙人張是你的子侄?”她再問。
張傳世這下遲疑了片刻,他的麵容有一瞬間的僵硬,接著露出平時最常見的嬉皮笑臉:
“大人好端端的,怎麼又問起這些了?”
他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
事實上張傳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這樣的回避態度已經昭示出許多東西了。
不!興許他並不是沒有意識到——
趙福生發現張傳世的想法好像與一開始堅定維護紙人張截然不同。
興許鎮魔司的眾人幾次三番的共同辦鬼案,經曆九死一生的甘苦,對於張傳世的內心也是有一定影響的。
他已經在麵對紙人張的問題上態度顯得遲疑了許多。
“老張,我看他不像是你的侄子啊。”
趙福生一留意到了這一點,立即便調整了自己的態度。
她沒有再像先前一樣逼問,而是給了張傳世一定的緩衝,故意沒有再逼問他真正的答案,而是通過旁敲側擊獲得自己想要的線索。
“為什麼不像?”張傳世鬆了口氣,接著本能的反問。
“他至少看起來七老八十了,年紀比你大得多,不像是你的子侄,你倒像他的子——侄。”
她故意拉長語調,張傳世的瞳孔急縮。
這一刻,他的呼吸都停滯了片刻,接著心髒‘砰砰’劇烈跳動。
“他確實很老了。”
瞬息之間,張傳世很快強忍下驚懼之感,並沒有否認解釋,而是在衡量片刻後,習慣性的露出討好的笑意:
“大人真是慧眼如炬啊。”
“少拍馬屁了。”
趙福生將他的反應記在心裏,隨即搖了搖頭:
“睡你的吧,回程的時間還長,我有些事要想清楚,不要打擾我。”
“好。”
張傳世點了點頭,拍了拍馬車墊子,身體倒了下去,彎折一隻胳膊將自己的腦袋枕住。
他閉上了眼睛,趙福生也陷入沉思中。
但不多時,原本閉上眼睛的張傳世偷偷將緊閉的眼皮睜開一條縫。
他的目光落到趙福生的身上,她手托著臉,不知在想什麼事,眉頭都皺起來了。
“大人也才十七八歲——比大小範還要小呢——”
張傳世心中暗忖。
這幾個月的相處,他對趙福生既懼且敬,很多時候時常都會忘了她年紀遠比自己小得多。
“你看我幹什麼?”
趙福生感應到他的偷窺,頭也沒抬問了一句。
“大人,昨夜我在徐家喝酒,回來時夜半三更,今早起得比大人還晚,大人怎麼不怪我?”
他突然問。
“我怪你幹什麼?”趙福生奇道:
“紅泉戲班失蹤後,我雖然不怪徐雅臣,但徐家上下定然不信。”
人的多疑乃是天性。
“這個時候需要有個人留下來安撫,你是我萬安縣鎮魔司的人,又馭使了大凶之物,留在徐家任他們侍候,他們才會更相信我的話。”
有時想要讓人真的相信她沒有怪罪、發怒,還需要迂回曲折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