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暗自揣測之際,另一側廂房門打開,張傳世的麵龐出現在兩人麵前。
“吵什麼,讓不讓人睡了——”他嗬欠連天,頭頂的發髻睡了一晚歪到一側,眼睛浮腫,顯然昨晚在徐家逗留了許久,回來時還沒睡夠。
他喝完,院裏靜默了片刻。
張傳世立即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揉了下被眼屎糊住的眼睛,果然就見到趙福生了。
他暗自叫糟,連忙道:
“大人——”
“趕緊梳洗,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吃完我們就回萬安縣。”
張傳世本來以為會遭受喝斥,已經做好被趙福生奚落的心理準備——畢竟兩人同行,她一人辦事,自己則留在徐家吃香喝辣,早上還起得比她晚,又被她抓了個正著,不吃一頓排頭張傳世自己都不信。
但他卻沒料到趙福生壓根兒沒有罵他的意思,隻是催他迅速行動。
他揉眼睛的手愣了愣,眼裏飛快的閃過一絲無措,接著就見趙福生皺起眉頭:
“愣著幹什麼?”
“是!”
他應了一聲,飛快的招呼人送洗漱的水前來。
約半刻鍾的功夫,張傳世收拾妥當過來,二人吃了鎮魔司內準備的早飯,趙福生坐上馬車,吩咐車夫:
“先去定安樓。”
車夫應了一聲。
隨著馬車出行,張傳世看向趙福生:
“大人還要去定安樓?”
“我得去看一看。”
定安樓內隱藏了一個鬼。
這件事情能瞞得了一般人,但趙福生不相信能瞞得過紙人張耳目。
他覬覦無頭鬼,並且張、劉兩家頗有淵源(從夫子廟掛的鬼燈便能看出端倪),又知道紅泉戲班與鬼車的瓜葛,還帶走了紅泉戲班,中間必有一個大陰謀。
幾樁鬼案相互牽扯,他既然對紅泉戲班下手了,為什麼放任鬼車留在定安樓?
趙福生心中有事,一路並沒有與張傳世多說。
到了定安樓時,定安樓的管事劉林已經起了,他今日本來是打算要拜訪趙福生,並代表定安樓送上厚禮,卻沒料到趙福生搶先來了。
她一來就讓張傳世將劉林攔住,自己上了二樓查看。
鬼印仍在。
推開房門後,鬼車的氣息還在——也就是說昨夜無事發生,這真是怪極了。
而昨晚的平靜並沒有讓趙福生放鬆,她反倒比昨天更加的警惕了。
事有反常即為妖!
在紙人張的目的沒摸清楚之前,她恐怕都無法徹底睡安穩了。
“唉。”趙福生長歎了口氣:
“真是煩死了。”
……
她下樓來時,已經恢複了平靜。
劉林與張傳世二人迎上前來,趙福生看向劉林:
“我早上走得匆忙,有件事忘了,你稍後替我向鎮魔司的人傳句話。”
她如今感應到了威脅,覺得功德值不大夠用,生出了想要盡快多辦鬼案積攢功德值開神位的念頭:
“寶知縣的原令司是鄭河,如今鄭河來了萬安縣,寶知縣的鬼案就交給我來接手,在州郡沒有派來新任令司上任的時候,縣裏有案子發生,讓人來萬安縣找我。”
她的話令得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劉林在初時的忐忑之後,接著麵露喜色,大聲的道:
“是!”
同時他從趙福生這一句話揣測出了許多東西。
首先就是這位大人不畏懼辦鬼案。
且事隔兩個月,她辦了門神鬼案後,聽說又接連辦了數樁案子,但這次兩人再見麵,她情緒穩定,且身上看不出來半點兒馭鬼者失控的傾向,可見這位大人厲害之處。
如果有這樣一個大人物罩著寶知縣,可想而知寶知縣說不定要比以前鄭河在時更安全許多。
“我得立即向帝都的王爺寫信。”
擁有強大馭鬼者鎮守的地方,會使無數望族名門及士紳商賈趨之若鶩。
趙福生的實力強大,情緒穩定,說不定受她庇護的萬安縣、寶知縣將來會成為帝京之外加一個更安全的所在了。
他心中打著盤算,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
趙福生也不管他想什麼,吩咐完之後,便招呼張傳世上車。
與來時一樣,幾人來得突然,走得也匆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