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將這紙人撿起。
這薄薄的紙片入手竟然頗沉,至少有十幾斤的樣子。
上麵縈繞著若隱似無的鬼氣。
她將紙人翻轉過來,隻見那如鵪鶉般大小的紙人腦袋上,竟人為的描繪了眉眼、嘴唇。
隻見那紙人臉上人為描繪出來的眉眼漆黑,嘴唇殷紅,配搭著臉上沾染的髒汙,說不出的詭異。
徐雅臣一見這邪物,正有些不安之際——突然那紙人嘴唇動了一下。
老士紳開始還以為自己是眼睛花了,下意識的想去揉眼。
但他一抬手,便聽到耳畔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啊啊啊!!!”
“鬼啊!!!”
驚叫聲此起彼伏。
令徐雅臣肝膽俱裂的一幕出現了。
趙福生將紙人翻轉過身的刹那,隻見那紙人竟咧開嘴一笑。
隨著它這一咧嘴、一笑,大量空氣順著它張開的嘴中灌入它的體內。
紙人幹癟平整的身體竟如吹氣一般的脹大。
它的雙腿抻長、拉直,一雙手如麵條似的迎風舞了兩下,頃刻間張開垂落在身體一側。
臉龐由扁變圓,五官扭曲再到分布均勻,隻是片刻之間而已。
一脫離趙福生掌心後,它從吹氣脹大到落地,最後‘砰’聲摔靠在不遠處的石燈柱上,‘看著’眾人,臉上帶著僵硬而詭異的笑意。
此時已經入夜。
天色黑暗,暢春園前幾天才剛發生過戲班離奇失蹤一事。
案件尚未明朗,趙福生一來找到了個詭異紙人,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這紙人又大變活人——這一幕簡直可以成為糾纏徐雅臣往後餘生的夢魘。
他之所以沒有昏死過去,純粹是因為張傳世先前掐破了他的人中,劇痛鑽心。
徐家眾人驚慌之下就要四散逃躥。
趙福生厲喝了一聲:
“都不要亂跑,一些鬼魅術法,有什麼好怕的。”
她環顧四周:
“這又不是真正的厲鬼,如果是厲鬼複蘇,跑了也沒用,更容易死!”
說完,她看向一旁暈倒在地的小廝,又看向張傳世:
“將他弄醒。”
張傳世掐人掐出了經驗,聽到趙福生吩咐,連忙身體一蹲,將這廝翻轉過身來,指甲一掐人中,硬生生令小廝痛醒。
“鬼——鬼啊——”
“別神啊鬼的,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當天看到的柳長生?”
趙福生可沒功夫安撫他,而是直接讓他指認。
他還在慘叫。
張傳世可沒趙福生那麼好涵養。
這老頭兒將燈籠一擱,揪著這小廝便一耳光打下去,嘴裏喊:
“清醒了沒有?沒清醒還打。”
“醒了、醒了——”
仆從被打得嘴角破裂,這下果然清醒了許多,意識到自己處境之後,知道逃不脫,便橫了心去看那靠在燈柱上的‘人’。
那‘人’嘴唇殷紅,膚色慘白,身後燈柱裏的火光透過它身體照出,皮膚竟似是透明似的。
當日他看這‘柳長生’唇紅齒白,長得眉清目秀,還當‘他’果然是戲班子的,就是長得比一般人秀氣,哪知與自己說話的竟是這麼一個東西。
小廝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拚命的點頭,帶著哭腔道:
“是他、是他——”
“……”
現場徐家人相互靠緊,嚇得不敢出聲。
其餘幾個送飯的仆從臉色煞白,肩靠著肩,擠成一團,抖個不停。
趙福生抬起右手,將要飯鬼的力量激活。
鬼物的寒氣瞬間籠罩她全身,她右臂自肩頭開始失去溫度,膚色變得慘白僵硬。
此時趙福生的手指堅硬不亞於刀劍,她舉手一敲擊紙人腹腔——‘咚咚’幾聲悶響。
接著要飯鬼的殺人本能被觸發,她的手指刺破紙人腹部。
人皮紙撕裂的聲音響起,接著內裏有東西‘嘩啦’流了出來。
刹時之間,那股本來若隱似無的餿水味瞬間變得濃烈刺鼻,且還有些熏辣眼睛。
腐敗多時的飯菜順著紙人破開的腹腔噴濺出來,淌落了一地都是。
被破去術法的紙人在飯菜淌湧出的那一刻,詭異力量散盡。
原本與真人身高相等的紙人開始急速縮水,且那皮膚脫去色澤、靈氣,變得枯暗、灰沉。
蜷縮之間沾染到了燈柱後的火光,‘轟’的一聲被點燃,約瞬息之後被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