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
園子方向沒有人煙,也沒點煙,顯出一種孤冷可怕的感覺。
園子外有圍牆,牆外種了一排排竹林,將圍牆擋住。
這些竹牆本來種下的初衷是想增加園內的清悠雅致之感,但入冬之後卻顯出蕭索落敗之感。
自出事以來,沒有人敢再靠近這裏,掉落的竹葉灑在牆頭、地麵,使得這間徐家花了大量時間、財力建造的園林竟然呈現出荒涼異常的感覺。
入園的地方本來是拱形圓門,以石磚砌成,因處於徐府之內,園內本來是沒有裝門的。
但此時入口的地方被人胡亂釘上了木板,將這入口封得嚴嚴實實的。
這裏是徐家的地方,徐家人自己應該清楚此地封禁。
既然徐雅臣領著自己來到這邊,想必這裏應該是暢春園唯一入口,亦或是暢春園有多個入口,但事發後已經一並封存了。
趙福生猜得不錯。
黃四解釋著:
“事發之後,老爺怕家裏有些仆從膽大,偷入園內拿東西,讓人將這園中數個入口都用木板封死了。”
趙福生點了點頭。
黃四說完,召來幾個家仆拿工具將這些木板拆除。
徐家人多勢眾,三下五除二將木板拆了一地。
趁著拆除入口木封時,遠處光點閃爍,有人提著燈籠過來了。
趙福生進園的腳步一頓。
隻見園林的另一端有一行人疾步前來,看到這邊的徐雅臣等人時,那為首的人眼睛一亮,喊了一聲:
“老爺,人帶來了。”
按照趙福生的吩咐,徐府事發之前守門的下人、送飯的仆從一並全都叫來了。
趙福生借著燈籠的光焰,大略一數,竟有約二十幾人,浩浩蕩蕩站了一列,將園林外的路徑都堵住。
“大人,人都找來了。”黃四說道:
“戲班失蹤前,府中當值守門的門坊共十六人,前後參與送飯的有五人,都在這裏。”
說完,他手一揮,喝斥道:
“上前來回大人的話,說得不好,要了你們的狗命!”
眾人忐忑不安上前來。
趙福生看了大家一眼,說道:
“我們邊進園邊說。”
張傳世提了個點亮的燈籠,走在趙福生的前頭,他在提步進園的刹那,腳步頓了頓,接著又若無其事的踏進園裏。
照徐雅臣的說法,紅泉戲班的人失蹤也就三天時間,可整個暢春園中卻有種久未住人的荒涼氣。
家具、木柱散發著一種若隱似無的黴腐味,夾雜著一種飯菜餿後酸溜溜的味道,令人有些不適。
園牆外的竹葉落入園林,灑了滿地都是。
因天色黑暗,再加上落葉太多,且趙福生的心思大多放在盤問門房、雜役身上,並沒有急著搜查院落。
她想了想,先問守門的門房:“紅泉戲班失蹤當天,府裏有沒有麵生的人頻繁出去?”
事發已經過了四天,這些問題徐雅臣早就審問過許多次,有人已經吃過了苦頭,此時都不敢貿然出聲。
“老實回話!”趙福生看到眾人麵色,淡淡的警告了一聲:
“我要聽真話,不要試圖說假話蒙騙我。”
她話音一落,黃四提腳往其中一人後腿踢去:
“大人問話,你們老實回答。”
那人被他踢得一個踉蹌,吃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不敢伸手去揉痛處:
“是、是是。”
他點頭後,強忍恐懼:
“那天我卯時初(淩晨六點左右)上工,得守到傍晚才能回去,晌午後嚴大衛來找我賭錢,中間我們都沒有離開過門房——”
此人就是徐雅臣提到的當值時賭錢的仆從。
他人沒有離開過門房,雖說因為賭錢的緣故不太上心,但如果有大批人相繼離開,一定會引起他的注意。
“而且我也想專心耍錢,怕有人溜進來後我吃罪不起,我就事前找了鐵鏈,將門上了鎖才耍的。”
這人說話時還在揉屁股及腿,臉上猶有懼色。
“將門上鎖?”
趙福生聽到這裏,心中一動,看向徐雅臣。
這老士紳被她一看,有些發慌,說道:
“大人,這些狗崽子貪圖行事便宜,便擅作主張將門鎖了,防止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