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雅臣先明說家裏仆從失職之處,但他言外之意也很明顯:戲班子的‘離開’絕非尋常手段。
這也是他懷疑戲班失蹤與厲鬼相關的緣故。
“我去時暢春園內亂糟糟的,一些器皿隨意放置在地上——”
說到這裏,他欲言又止。
趙福生看他似是還有話說,不由就道:
“你還發現了什麼?”
“不知是不是我人老了,我進入園子,總聞到一股臭氣。”徐雅臣猶豫了片刻,說道:“像是、像是——”
他形容不出來,一旁跟在他身邊的一個約五十來歲的幹瘦男人上前說道:
“像是食物餿了。”
“對、對對。”徐雅臣養尊處優,日常吃穿用度頗講究,一時半刻沒想起那味道,此時經由這男人一提醒才終於恍然大悟:
“反正我聞著要吐。”
趙福生的目光落到這男人身上,徐雅臣就說道:
“這是我的管事,大人喊他黃四就行了。”
黃四點頭彎腰。
趙福生問他:
“餿飯味是哪來的?”她心念一轉:
“此時已經入冬,天氣轉涼,正常飯菜放上一天不會餿。”
而據徐雅臣所說,徐家早晨、中午俱都正常送飯,戲班也都接收了,那餿飯味兒是哪來的?
“是不是之前的飯菜放久了,放在哪裏腐壞了?”趙福生問。
黃四答道:
“我也考慮過,找了這半個月送飯的仆從問話,說是每次送飯都看到戲班分食的。”
說完,他又道:
“至於大人提到的飯菜腐壞,事後我也令人找了,卻沒有找到——”他攤開右手,左手的手背用力敲擊在掌心上,搖頭歎道:
“真是奇了怪了。”
趙福生將這些線索記在心裏:
“出事後,暢春園打掃過沒有?”
黃四就搖頭:
“還沒有,老爺說先不打掃。”
徐雅臣就連忙道:
“怕掃清了線索。”
他人老成精,怕將園子打掃後將來趙福生追究此事,認為他作賊心虛,擔憂到時有嘴都說不清楚。
“好!”
趙福生神情一振,吩咐道:
“我去暢春園看看,將送飯的雜役、守門的門戶全部叫出來,我有話要問。”
徐雅臣聽了這話,就知道她暫時是沒有追究自己責任,心中大石落地,整個人脊背都挺直了許多,忙不迭的吩咐黃四:
“快按趙大人的話去做。”
說完,他亦步亦趨跟在趙福生身邊,殷勤的道:
“大人,此時天色已晚,不如我讓下人先備酒菜,替大人先接風洗塵——”
“不用了。”趙福生此時一心放在紅泉戲班失蹤一事上,搖頭道:
“先查明戲班失蹤的緣故再說。”
徐雅臣又道:
“那我讓家裏灑掃廂房——”
“我辦完他案子,住鎮魔司中。”趙福生仍拒絕。
“那怎麼使得,大人為此奔波而來——”徐雅臣有些不安。
趙福生笑道:
“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如果紅泉戲班失蹤一事與你無關,而是涉及鬼案,那就是我份內之事,有什麼使不得?”
她說完之後,一招手:
“走!”
徐雅臣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熨帖:“我來替大人帶路。”
戲班初時失蹤時,徐雅臣還沒放心上,隻當尋常事件,去了一趟暢春園。
待後來查到不對勁兒,懷疑是與詭異案件相關後,他已經不敢再去那園中,甚至聽到‘暢春園’三個字都有些害怕。
可此時趙福生一來,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親眼目睹過趙福生收服雙鬼,神勇非凡、手段通天。
且通過與於維德的書信往來,他對趙福生辦過的案件也有了解,對這位萬安縣鎮魔司的令司大人的實力格外信賴。
再加上此時趙福生鎮定自若,並沒有慌神,也沒有露出害怕、惶恐,一來就鎮住了場麵,更令得所有人信心大增。
因戲班失蹤,籠罩在徐府頭上三四天的陰影因趙福生的到來而瞬間散去。
徐家占地不小,眾人走了三刻來鍾,才終於看到暢春園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