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信封呈薑黃色,上麵沒有署名。
信封處有紅蠟封口的印記,此時印記已經被損毀,她將信封打開,從裏麵抽出了一張信箋。
她單手將信抖開,上麵寫著:維德兄見字如晤。
前頭簡單寫了幾句問候,她大略掃了一眼,後麵便進入了正題。
“……家中發生了大事,兄心中惶恐忐忑,怕大人怪罪。”
原來是鄭河當日臨離開寶知縣的時候,將紅泉戲班托付給徐雅臣,徐雅臣便專門在家中為戲班的人劃分了一個園子。
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雙方本來都很是開心。
直到三天前,徐雅臣的家仆在城外收租時,收到了一頭羊。
家裏烹煮了羊肉,徐雅臣想起借住在家裏的戲班子,便讓下人將半隻羊腿送過去。
哪知下人到了園子時,卻撲了個空。
“戲班人去樓空,偌大一個園子,不見半個活人。”
紅泉戲班加班主帶底下的角,人數可不少,加上徐雅臣當時派去供柳泉使喚的小廝,一共有31口人。
徐雅臣分撥給他們的園子住著還有些擠,戲班子每天都要練唱、打,一天到晚熱鬧非凡,徐家主屋離這園林距離不短,每日都能聽到動靜。
可今日真是怪哉,戲班子何時失蹤,徐家竟半點兒都沒察覺。
派送羊腿的人滿臉疑惑的退了回來,見到徐雅臣時將情況一說,徐雅臣當即吃了一驚。
戲班子如此多人,光是每日進出便夠紮人眼了,如果他們決定離開徐家,定會引起府中人注意,繼而回稟徐雅臣——
除非他們自己心生離意,早打定主意,繼而分批偷偷混出府中。
但一來徐雅臣此前並沒有收到消息,二來他每日好吃好喝侍候周到,班主見他時每次都笑臉相迎,沒有得罪之處,戲班應該不可能負氣而去。
他的兒子便猜測是不是戲班子卷款私逃了。
這在大漢朝並非稀奇事。
戲班所到州郡,當地大戶人家請他們入府唱戲,一般都要防著戲班裏的人勾搭小姐,怕將家中的女兒拐了私奔。
此時交通不便,鬼禍橫行,戲班子走南闖北的,若是一旦離開,便相當於魚入大海,哪裏好去尋人?
但徐雅臣當時令人收點了家中財物,發現並沒有遺失——這可真是怪事了。
當時鄭河將戲班托付給他時,點明了戲班是趙福生讓人好好看護的,徐雅臣有意討好趙福生,為戲班準備的園子也不差。
園中擺設一樣沒變,屋中有一些值錢的物件兒,都好端端的放在原位。
既非得罪了戲班,也不是卷款私逃,這樣多人失蹤,便是一件大怪事。
他初時也懷疑過是不是發生了鬼。
隻是家中記載在冊的徐氏子弟都在,就連仆從、雜役都沒有缺失——徐家人員損失唯有那兩個撥去了戲班的小廝,與戲班一起消失。
事後徐雅臣勒令了兩名仆從留在那園林之中。
如果園林鬧鬼,這兩人必會也隨後出事。
徐家眾人一宿沒睡,待到第二天天色將亮,往那園中一看,那兩個守園的仆人還好端端的,見到徐家人時痛哭流涕。
這樣的測試結果證明了園林無事,園中也沒有鬼。
可如果不是鬼案,也非徐家將其驅離,這個戲班子怎麼就不見了呢?
徐雅臣惶恐之下心中十分不安。
他擔憂趙福生因戲班之故而厭惡自己,當即生出了想要逃離寶知縣的心。
隻是當日寶知縣鬼案後,他親眼目睹趙福生收服門神,卻沒有死傷一個縣民,因此對她十分尊崇、信服。
答應了她要搬到萬安縣後,一直都在準備、忙碌此事。
寶知縣徐家的店鋪早就關閉,一些大的物件早就運過來了,如果此時撤離,對徐家來說損失慘重,非元氣大傷不可。
再加上他曾與趙福生打過交道,對她性情也有所了解,因此強忍恐懼,在逃亡之前先給老友寫了封信,想請他幫自己探探趙福生的口風,也順便替自己求情。
信末尾寫道:“還請維德兄替我美言幾句,戲班失蹤確非我的罪過,但我固然沒有加害戲班,卻也有失責之罪,事後大人如果能饒我徐家,我願將功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