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曉濤現在已經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哪裏還有選擇的餘地。
從窗台接過那杯水仰頭喝了下去,姨娘不再理會他,轉過身對我和虞紂說:“現在村子不太平你們兩個也知道了,本來我不想麻煩姑爺的,隻是沒想到悠悠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給姑爺添麻煩了。”姨娘一口一個工姑爺叫得恭敬。
虞紂擺手道:“靈姑不必客氣,眼下不用行主仆之禮。”主仆?我頓時愣住了,難不成虞紂的身份相當尊貴?
看我縮在角落裏,虞紂笑了笑,姨娘雖然看不見,卻是心領神會一般出去了。
房間裏就隻剩下我們兩個,我們家隻有兩間屋子可以睡覺,一間姨娘住著,而另一間就是我和虞紂洞房的那一間。炕上的被子依然是結婚的大紅被,虞紂的骨灰盒還擺在炕邊。
虞紂拿起那玩意在手裏晃了晃,我感覺有些辣眼睛,指著說:“你快點放下吧,好端端的拿個骨灰盒嚇唬人呢。”
虞紂微微笑了笑,開口道:“人也好鬼也罷,總有迷人的。”
他朝我靠了過來,我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稍許他離開了我的嘴唇,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看來你還很喜歡本王親你。”
他又用本王稱呼自己,我尷尬的抹了一下嘴角,低聲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想親便親了。”
我的話讓虞紂眼中閃過了一抹淡淡的情愫,他突然伸手將我摟入懷裏,很是哀傷地說:“幾百年前你也是這樣對我說的。”
我愕然看著他問道:“幾百年前我就認識你?”
虞紂淡淡的笑了笑:“不僅認識,還夜夜與我同床共枕。”好家夥,隨時隨地都能把我弄得滿臉通紅。
季曉濤在窗外‘砰砰’的敲窗子,一邊敲一邊喊:“你們兩個別在那談情說愛了,趕緊想想怎麼救我吧!我現在渾身難受,雖然說這七天我死不了那七天之後誰來管我呀?”
虞紂嫌他吵,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說:“那是你的事,如果惹得我不高興你自己看著辦。”
季曉濤頓時就閉嘴了,他那種人就是吃軟怕硬。大概是擔心自己真的活不久了,季曉濤是使出渾身的解數開始巴結我姨娘,先是在我家院子裏拚命地求我姨娘,後來幹脆拿起鐵鍬去豬圈幫姨娘幹粗活,誰知道豬也不喜歡他,哼哼的叫了半天躲得遠遠的了。
虞紂輕聲的告訴我:“季曉濤現在已經是死了一半的人,所以他身上有很濃重的屍氣,動物對這些方麵是很敏感的。一個人一旦要死了,你從他身邊的動物反常的習性便能看得出來。”
姨娘總歸是善良的人,看季曉濤拚命的討好自己,便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和他許諾說自己會盡全力保住他這條命。
天黑透了,老安叔和幾個村民打著手電筒來到了姨娘家。這些村民我小的時候都認得,後來出去上學上班便有些生疏了。他們對姨娘非常的尊重,七嘴八舌的求姨娘救救這個村子。
用了老安叔的話說,村子現在一大多半的男人都用嘴吐那玩意兒,而且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有幾個嚴重的已經倒在炕上起不來。眼看著妻離子散,勢必要想出一個法子來。
季曉濤趴在窗台上拚命的大喊:“我也是啊!我也是!老神仙,老仙姑,我求求你快救救我吧!”
姨娘歎了一口氣,雙手插進長袍的兜裏不緊不慢地說:“我倒是也想幫幫大家,昨天晚上我畫了一夜的符咒,隻可惜煞得住一時的戾氣,卻管不了全村人的性命。我可以這樣和大家說,從我出馬到現在現在,這次的事情是最難解決的。”
老安叔顯然沒有看出來虞紂和旁人有什麼不同,他有些沮喪地說:“如果連你都解決不了現在的問題,那看來也真的是無計可施……走吧,我們回去安排一下後事。”老安叔說完,我這眼淚兒就往外流。
“還不至於。”虞紂突然開口,淡淡的聲音極其好聽。
老安叔一愣,這才轉身看到了一直安安靜靜陪在我身邊的虞紂。
“你不是悠悠的男朋友嗎?”老安叔記得我們回來的時候他見過虞紂,有些失望的說:“年輕人不要自不量力,丟了性命後悔都來不及。”
正說著,就聽見外麵的季曉濤突然哈哈大笑,那笑聲極為滲人,仿佛開心的不行,又是拍大腿又是蹦高。姨娘仗著膽子推門一看,隻見季曉濤雙手做出環抱的姿勢,在院子裏猶如跳雙人舞一般停不下來。
姨娘立刻去廚房從我家的米箱裏舀了半瓢大黃米,對著季曉濤的後背狠狠地撒去,季曉濤‘哎呦’一聲,又如夢初醒一般跪在了地上。
姨娘的嘴裏開始念叨不停地問:“你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
院子裏陰風四起,卷起的落葉在空中婀娜盤旋,形成了一個人影,那分明是女人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