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桃花開得正豔,有些已經過了成熟期的,微風一吹,花瓣就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讓地上粉紅一片,有一種美豔凋零的淒美。
一個孤寂的背影坐在桃花樹下的大青石上,肩頭落了一層厚厚的花瓣,可見這個人許久都沒有動過了。
“三哥,你一個人怎麼在這裏?”馨兒一眼就看出這個孤寂的背影是屬於完顏虎的,從上一次見過麵以後,這個背影一直是她牽腸掛肚的。
完顏虎悠悠的轉過頭來,一臉平靜無波,可是深沉的眸子裏有著別人難以察覺的顫動,“這裏的風很涼很舒服。”
低沉的聲音,黯然無光的眼神,麵無表情的木然,完顏虎似乎和上次見麵的時候沒有兩樣,不過,馨兒卻明顯的感受到了他的改變。
今天他的衣服很幹淨,玫瑰色的錦袍一塵不染,連一個小褶皺都沒有,趁著他白淨的皮膚,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不沾染凡塵的仙人一般,若不是他那冷然的表情,誰也無法把之前的頑劣和現在的肅冷之意聯想在一起……
這裏的風是很涼很舒服,可是府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可能還有心情去享受涼風吧。馨兒注意到,三哥所麵向的方向正是府裏的大門,難道他也在等爹回來嗎?
“三哥,你在這裏等爹嗎?你放心,我這就和東離哥去衙門,要不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完顏虎能夠有異於平日的反應,說心裏話,馨兒是很激動的,似乎小時候那個陪她玩遊戲、寵她的那個三哥又回來了。
“誰擔心他了?他本來就是個一手遮天的人,還有誰會把他怎麼樣?”說完,他又回過頭去,目光呆呆的望著前方,這樣的神態,哪裏又是在享受涼風?
“三哥,你還不知道嗎?打傷大哥和二哥的人聽說是皇後娘娘的遠房親戚,爹即使是再有手腕,也不能和皇後娘娘相提並論啊。”馨兒黛眉一皺,露出一臉的愁緒來。
而完顏虎就像是話沒有進耳一樣,目光依舊看著前方,偶爾有一些花瓣又落在他的身上,有些甚至於落在他濃黑的發髻裏,他仿佛沒有知覺的一樣,任由它們肆意的掉落……
見他不再言語,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馨兒想到父親此時還不知道怎麼了,時間緊迫,實在是不宜在這裏浪費時間,於是走過去,輕輕地幫他撫開發間的花瓣,悠悠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三哥,不管你心裏是怎麼想的,我們的身上都留著爹爹和額娘和血脈,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我們的悲喜,快樂與否都是連在一起的,你如果才內心裏真的不在意了,那麼我所認識的三哥就真的不在了。”
完顏虎看似沒有動,空洞的目光依舊望著遠方,可是馨兒落在他發間手指還是感覺到了他身體輕微的顫動。她知道,自己所喜歡的那個三哥還在,他並沒有走多遠,隻不過他現在正站在岔道口上,不知道自己該去選擇那個方向……
“走吧。”完顏東離輕輕地說了一句,對於完顏虎,他早就和完顏赫一樣,有些絕望了,在他看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和家人決裂,變成一個行為怪癖,不可理喻的人根本就是不可原諒的懦弱,一個懦弱的男人,在他的內心裏是非常的鄙夷的,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堂弟……
馨兒隻好抬腳走人,穿過花園的時候,她又回頭看了看完顏虎,見他還坐在那塊大青石上,微風吹起他有著幾分迷惑色彩的錦袍和飄逸的發絲,有一種憂鬱的美感,上天對著給予三哥的並不薄,也許當初三哥生命裏出現的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隻是上天對他的考驗,但願這個考驗很快就過去,三哥終有一天會忘記所有,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重新做自己的三哥,重新做爹爹和額娘的好兒子……
京城的衙門自然比那些地方上的衙門要威武很多的,門口除了有莊嚴肅穆石獅子,還有一麵碩大的牛皮鼓,鼓邊掛著兩根半個手臂粗的鼓棍,鼓棍的末端係著紅色的綢布,新的有些亮眼,乍一看上去,倒像是那些辦喜事用的鼓樂隊裏的大鼓,這樣的大鼓,似乎無法給人以維護法紀、伸冤有門的信心,這麼新的一麵鼓放在這裏,仔細一想,覺得就是一種諷刺了。
門口立著八個帶刀的官差,一個神情肅穆,不可侵犯的姿態,這樣的排場已經趕得上戒備森嚴的刑部大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