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箭頭劃破悠的手掌,鮮血順著緊握的手掌流出,染紅了鐵牛的背心,看起來就像鐵牛背心中箭一樣。
“我們走!”悠抱起鐵牛,衝破家丁包圍,翻身飛上屋簷疾馳而去。
“追!不要放了他們!”方安見方敬受傷,保鏢要害中箭,不及多想立刻命人追擊。
兩匹駿馬看見主人離去,一起長嘶一聲衝向長街。
方家人見上麵人沒有指示,也任由馬匹跑走。
一追一逃,方家家丁在揚州城外三裏處失去方敬二人行蹤,不甘心的尋找一圈不得蹤跡後,紛紛回頭稟報方大爺此事。
雜林中一座隱藏在茅草中的草屋。
皇甫悠帶鐵牛掩進草屋後,手一鬆,身子一軟,倒進鐵牛懷中。
“阿悠!阿悠!”鐵牛又急又悔,抱住悠的身體坐到地上痛叫,他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滾出晶瑩的淚滴。
“啥事啊?”悠懶洋洋的躺在鐵牛懷裏,等鐵牛差不多喚了七、八聲,這才開了尊口,順便把左腿架在右腿上,遐意至極的晃來晃去。
“阿悠……”鐵牛眨眨眼睛,不敢相信的伸手在悠身上摸來摸去。
“你沒事?你沒事嗎?”
“我怎麼沒事!抱我到床上去。”悠給他一個白眼。
“噢。”鐵牛抹抹眼淚,聽話的把悠抱起來,一轉身就看到牆邊有一張厚鋪重蓋的大木床。
如果鐵牛有一點點江湖經驗也好,他就會發現在這種荒郊野外,在這種茅草頂的草屋中,出現一張鋪著整張黑熊皮、垂著長長落地錦織、放著厚厚刺繡錦被的純桐木製的大床有多奇怪!
更不用說草屋的牆角,還堆了一堆煤炭,和一個民間少見的取暖銅爐,另一牆邊還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
“阿悠,俺幫你去找大夫,你等等,俺就回來。”把悠在床上放好,體貼的給他脫下靴子,蓋上棉被,鐵牛摸摸悠的麵頰心疼的說道。
悠一眨不眨的看著這樣的鐵牛,等鐵牛要轉身離去,這才慢騰騰的開口道:“我沒受傷,那是裝的。過來,到床上來,幫我包紮一下手掌,我有現成的良藥,絕對比外麵那些庸醫配出來的有用。對了,你大腿枕起來倒挺舒服的。”
一聽悠沒事,缺心眼的鐵牛哪裏想到去責怪悠假裝受傷,連忙脫鞋坐到床上,拍拍大腿,示意讓悠枕上來。
悠也不客氣,身子一翻,枕上鐵牛的大腿閉目養神。
“阿悠,你為什麼要去方家?”鐵牛幫悠包好傷口後,憋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找線索。”說了這三個字,不管鐵牛再怎麼問,悠便不肯再吐一字。
“那你為什麼要裝受傷?”無奈,得不到詳細答案的鐵牛,隻好換了一個問題。
“唉,鐵牛,你的問題為什麼總是那麼多?你弟妹有沒有說受不了你這點?”悠張開眼睛瞪他。
“嘿嘿,”鐵牛傻笑,“所以他們比俺聰明,比俺懂得多啊。阿悠,你知道的比俺多嘛,俺知道你不但長得好看,還很聰明很有學問,所以俺有不懂的就問你啊。”
悠給他兩句馬屁一拍,弄的惱也不是罵也不是,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你這傻牛什麼時候也學人會拍馬屁了?”
鐵牛一個勁傻笑。
嘆口氣,悠隻好認命的給他解釋,否則他今天也別想好好休息和思考了。
“我裝受傷,是為了讓對方摸不透我們的實力。因為我發現,現在接手方家的人確實不簡單,除去方家現在的當家方安和那個妖豔的方夫人,那幫家丁中藏了不下八名高手。”
“他們先讓其中兩人暗中對你下狠手,希望在不驚動官府和街坊鄰居的情況下,把我們一起解決掉。我假裝受傷、讓對方以為你已經中箭,他們便會輕估我們的實力,就算猜疑我不是方敬,也不會想到我真正的身份。”
“一路上我故意留下不少蛛絲馬跡,他們就會不斷派人來除掉我們,這樣就給了我們把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順便可以弄到不少口供。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裝受傷了嗎?”
鐵牛佩服得直點頭。不管懂不懂,他真的打心底覺得他媳婦兒非常厲害。
至少他飛身踢腿飛刀反射救他老命那一段,就能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阿悠。”
“嗯。”悠快睡著了。他現在要養足精神,今晚應該會很熱鬧才對。
“皇帝的兒子也要學耍把戲嗎?你那個飛刀射的好準。”鐵牛不無羨慕的說道。
悠猛地睜開眼睛,來不及跟他惱怒,“你看到我的動作了?”
“是呀。”鐵牛點點頭,不明白悠為什麼這麼驚訝。
悠凝神抬頭觀察上方的人半天,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鐵牛啊鐵牛,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鐵牛還在睡覺的時候,皇甫悠出去轉了兩圈回來。
“起來!懶牛!”長腳一伸,毫不客氣的就是一腳。
“阿悠,”鐵牛被踹醒,“你怎麼又踹人!”
“你會不會燒爐子?”
“會啊。”揉揉眼睛仔細一看,鐵牛驚奇的發現,悠的臉上一塊黑一塊白,衣領前一大塊汙跡,兩隻手也是黑乎乎的。
鐵牛愣了一下,隨即高興得拍著大腿樂了起來。
“哈哈哈!大花臉!連爐子都不會燒!笨蛋悠!”總算輪到他罵阿悠笨蛋了。
皇甫悠默不吭聲的走到床前,雙手一伸,夾住鐵牛的臉頰一陣亂抹亂揉。
皇甫悠也是個不認輸的人,他明知自己從小到大就沒燒過一次爐子,出門在外也是凡事都有人給他準備得好好的。
今天也不知哪來的興致,突然興起了想要自己燒爐子,把草屋弄得暖暖的,順便再把買回的菜食熱熱,然後再把鐵牛叫醒的計劃。
半個時辰後,當今靂王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有些人就是學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學好,印證了他皇甫悠也不是萬能的事實。
心中萬分不願現在這幅樣子被屬下看到的他,當下毫不猶豫的,提腳把鐵牛給踹醒了。
鐵牛笑嘻嘻的點火燃爐,把悠丟過來的熟食能熱的都熱了熱。
悠在草屋後找到一缸備好的清水,舀了一點洗手洗臉,外套脫下後想想又穿上。
他回到屋中時,鐵牛差不多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兩人吃飽喝足後,悠拿起手巾優雅的擦擦嘴手,看鐵牛嘴巴油乎乎的,順手把手巾遞過去,鐵牛也不嫌這是他用過的,接過來一陣亂抹,學悠把嘴巴擦擦,擦完嘴巴又擦擦手指,看到手指頭上還留了一點滷汁,吧唧吧唧吮了兩口。
悠忽然一下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微笑道:“晚上想不想跟我出去轉轉?”
“好啊,去哪裏?”鐵牛把手巾折起,心想等洗幹淨後再還給阿悠。
“附近有座土地爺廟,我們去拜拜。”
他們走出草屋,行了一點路,鐵牛一回頭發現草屋不見了,到處隻能看見荒蕪的枯草蔓藤與帶刺的矮樹。鐵牛認得,那是荊棘。
跟著阿悠七轉八轉,轉到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小路盡頭立了一座小小的,隻有一個門兩個窗的土地廟,看那荒蕪的樣子,大概已經多年沒有什麼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