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然忽地湊近,“發什麽呆?”
“沒……”陳清霧回神,“……想下一個訂單的事。”
孟祁然打量著她,“你最近好像老是發呆。”
“有嗎?”陳清霧立時警覺。
“嗯。”
“……是嗎?我自己好像沒有意識到。”陳清霧裝傻,“可能最近晚上沒休息好。”
孟祁然斂下目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好像,自從陳清霧宣稱不再喜歡他之後,他就再也看不懂她了。
兩人現在相處,她任何時候情緒都淡淡的,和他的來往也是。
他與她之間,似乎是隔了一道柔軟的空氣牆,他能看得見她,而一旦想要靠得更近,就會被那堵牆無聲地彈回。
這滋味非常讓人難受。好像兩千片的純色拚圖,遺失了四邊的那一些,以至於無從下手。
兩位媽媽點完之後,孟祁然和陳清霧各加了一道菜。
等餐閑聊,陳清霧總是不自覺地去看時間,壓根沒太注意大家究竟聊了些什麽。
直到過了六點四十,陳清霧手機一振。
她解鎖一看,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孟弗淵:抬頭。
陳清霧倏然抬起頭。
餐廳很安靜,流淌的音樂聲中,喁喁人聲隻隱約可聞。
前方,孟弗淵正跟著服務員走了過來,身上一件黑色長款風衣,身姿清舉,清幽燈光下看去,格外叫人心折。
陳清霧瞧見他拿在手上的手機,頓覺心口突跳。
而孟弗淵神情自若地走了過來,脫了外套遞給服務員。
這是張六人的桌子,祁琳和廖書曼坐在同一邊,陳清霧和孟祁然坐在另一邊。
最外側的位置都空了出來。
孟弗淵毫不猶豫地在祁琳這一側落座,一麵平聲同兩位媽媽打招呼,“阿姨你們過來辛苦了。”
廖書曼笑說:“就這麽幾小時,不辛苦——你才下班啊弗淵?”
“開了個會,耽誤了一些時間。菜都點了?”
“點了。一會兒應該就上了。”
孟弗淵去拿那單子看了看,“需不需要再加點菜?”
“不用。吃了不夠再加,點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費。”
孟弗淵點了點頭,接了服務員倒的水,喝了一口。
這時候,目光才如蜻蜓點水一般的,從對麵中間位置上的陳清霧臉上拂過。
分明是這樣淡如雲煙的一眼,陳清霧卻覺得耳後有隱隱灼燒之感。
好像,他在大家麵前越是端正嚴肅,她越覺得刺激。
片刻開始上菜。
兩家關係親厚,大家都不拘束。
祁琳一邊吃東西,一邊笑說:“今年清霧跟祁然就二十六歲了,時間過得真快。我現在還總覺得他們還跟小孩一樣。”
祁琳看向孟弗淵,笑說:“弗淵你記不記得,清霧和祁然小時候,我們故意買同款不同色的衣服給他倆穿上,出去人家都問是不是龍鳳胎。”
孟弗淵語氣分外平靜:“記得。”
廖書曼:“他倆小時候買什麽東西都要一樣。”
祁琳:“是的。那回不是帶他們去買鞋嗎?男孩女孩款式不同,清霧不幹,非要穿一樣的,最後隻能給她也買了雙男孩的。”
大人一旦陷入回憶,便滔滔不絕。
從前,陳清霧都聽得津津有味,因為這些回憶無疑是她跟孟祁然關係聯結的證明。
現在再聽,隻有一種物是人非般的淡淡尷尬。
祁琳繼續數點“趣事”:“還有,我忘了是他們哪一年生日,清霧不是身體不舒服沒出門嗎?祁然跟詹以寧出去玩兒,清霧還生悶氣……”
陳清霧不由地抬眼去看孟弗淵。
他捕捉到了她的這一眼,與她目光短暫一個交彙,隨即嘴角微揚。
陳清霧實在沒法繼續聽下去,岔開了話題,“以寧最近怎麽樣?”
祁琳說:“哦,前一陣還跟她父母吃過飯。挺好的,她準備進她爸的公司幫忙了。”
廖書曼說:“她大學學的就是工商管理吧?”
“好像是……”
話題總算繞開。
一會兒,服務員來給大家添水。
陳清霧趁機將手機拿了起來,左手托腮,低頭裝作確認有無新的消息,右手滑屏片刻,點開了孟弗淵的頭像,單手打字,給對麵發去信息:你都不幫我轉移話題!
發完,便將手機揣進了衛衣口袋裏。
手邊的手機屏幕亮起,孟弗淵仿佛沒有看到,仍舊適時參與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