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淵聞聲抬頭,下意識地在心裏計數,一、二、三、四……
三十、三十一……
她身體弱,極限是三十二秒。
陳清霧沒有浮上來。
孟弗淵一驚,“清霧!”
他丟了雜誌起身,毫不猶豫地跳入泳池。
正在這時,陳清霧驀地從水中探出頭,一把抹去臉上的水滴。
抬眼望去,卻是一怔:她從沒在孟弗淵臉上見過如此驚恐的表情。
孟弗淵就這樣站在水中望著她,“……你在幹什麽?”
“我可以憋到四十多秒了,想讓你看一看……”
陳清霧話音漸低,因為孟弗淵神色分外沉冷。
她立即劃水遊到他麵前,還未說話,孟弗淵霍然伸手,將她手臂一抓。
水的浮力,推得她一瞬便撞入他的懷中。
她驚得身體一僵。
水麵上浮著他白色襯衫的下擺,那緊緊按在她後背的手掌,涼得驚人。
她身體挨住了他的胸膛,聽見那裏麵的心跳聲極為急促。
樹影後方,忽然隱約傳來拖鞋踏過石板的腳步聲。
陳清霧嚇得飛快伸手,將孟弗淵胸膛一推,借著水流往後一滑,迅速遠離。
孟弗淵則不緊不慢地轉過身,解下了腕上的手表,撐臂出了泳池。
拐角處人影一晃,孟祁然端了三隻椰子出來。
他看向渾身濕漉漉的孟弗淵,愣了下,“哥你下水了?”
“撈手表。”
陳清霧聽著他冷靜地撒謊,心跳仍在不斷失速。
孟祁然不由往他手裏看了一眼。
黑色運動手表,還在滴水。
孟祁然將盛著椰子的盤子放在戶外桌上,孟弗淵卻徑直往外走去,平聲說道:“我進屋了。你們遊泳注意安全。”
孟祁然兩分怔然地點點頭。
待孟弗淵身影消失,孟祁然看向陳清霧,“剛剛是不是發生什麽了?”
“沒……我找淵哥哥借手表計時,不小心掉進水裏了,他下水幫忙撈。”
孟祁然不再說什麽,讓她上來喝椰子。
陳清霧上岸,披著毛巾,在躺椅上坐下,抱過椰子,咬著吸管吸了兩口。
驚惶過後,罪惡感來襲。
她垂下眼,“祁然。”
孟祁然轉頭看她。
“……你不要試圖追我了,我不值得。”
孟祁然笑了聲,“什麽沒頭沒腦的。”
“……我說真的。”
他一手端著椰子,一手撐著腮,偏頭看她,“你哪裏不值得?”
“哪裏都不值得。我和你以為的我,根本不一樣。”
孟祁然淡淡地“哦”了一聲,“現在說這個有點晚了。你是什麽樣都無所謂。反正我喜歡你。”
陳清霧無話可說了,那椰子水變成硬塊似的東西卡在她喉嚨裏。
晚上,大家去逛夜市。
此處有個大型海鮮市場,可現挑現買,送到周邊餐廳請人加工。
吃足新鮮海獲,走出餐廳,夜市正進入最熱鬧的時刻。
有個攤子賣珍珠盲盒,所有珍珠都裝在小號的首飾盒中,隨意挑選。
裏麵最差的是淡水珠的耳釘,最好的,攤主說是一顆淡粉色的南洋珍珠。
盲盒五十一個,兩位媽媽和陳清霧各買其一。
結果都隻開出普通淡水珠手鏈和耳墜。
陳清霧笑說:“我買盲盒一次都沒開出過隱藏款。”
站在她身旁的孟祁然低頭說,“再試試?”
陳清霧搖頭:“不用了,再買也沒地方戴。”
大家繼續往前走,到了一處賣月光石手鏈的攤子。
攤主嘴甜,將大家誇了個遍,最後看向孟祁然,滿臉堆笑:“小哥哥給你女朋友買一串吧!我們月光石靈的,買了我們月光石的情侶,百分之八十都結婚了!”
孟弗淵抬眼看去。
今日大家都入鄉隨俗地換上了熱帶風情的服飾,兩位媽媽是碎花吊帶裙,兩位爸爸和孟祁然是印花襯衫和短褲。
陳清霧穿吊帶衫和一片式的半身裙,同樣是繁蕪的花卉圖案。
她和孟祁然站在一起,同樣鮮豔的衣服,和同樣高顏值的臉,外人看來必然覺得極其登對。
陳清霧說:“我不是……”
“不是也沒關係!我們月光石求桃花也很靈的!”
孟祁然說:“來一串吧。”
“好咧!”攤主不給人拒絕的機會,對陳清霧說,“小姐姐你選一串吧?”
孟弗淵平靜地收回目光。
逛到底,大家便前往停車場,驅車回到住處。
時間尚早,洗漱完畢,陳清霧下樓去影音室裏,開了一部電影。
不多時,打開的門被敲響。
轉頭看去,門口站的是孟祁然。
孟祁然走了進來,徑直在她身旁沙發上坐下,身體往後靠去,手臂往她麵前一伸,“霧霧,這個給你。”
他手掌裏,是一粒淡粉色的珍珠。
陳清霧驚訝,“……你開出來了?”
“沒……”孟祁然將頭上戴著的棒球帽,往下扣了扣,擋住視線,“……我把攤子上的盲盒都買下來了。”
“……總價可比這顆珍珠高多了。”
“……嗯。”
陳清霧有點想笑,“你什麽時候跑回去的?”
“到家就又回去了。你不是說從來沒開出過隱藏款嗎。”
“那確實,鈔能力也是一種運氣。”
孟祁然笑了聲,“……那你倒是拿去啊。”
陳清霧說:“那先說好,這個就當我今年的生日禮物了。”
“好。”孟祁然敷衍地應了一聲,將珍珠塞進陳清霧手中,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陳清霧問他背影,“……那開出來的剩下的呢?”
“進價還給攤主了。”
陳清霧笑出聲。
繼續播放的電影,沒播上十分鍾,又有人來敲門。
這一次是孟弗淵。
他穿一身白色,方才在喧囂浮靡的鬧市上,她看過一眼,他清寂得格格不入。
孟弗淵走了進來,陳清霧看見他手裏拿了一隻木匣。
黑色漆麵,似有螺鈿裝飾,光線昏暗,不大能看清楚。
孟弗淵在她身旁坐下,遞過木匣,“禮物。”
陳清霧頓一下接過,“……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