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霧點了點頭,不好再問,隻隨意拿了一隻椰子,抱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吸著吸管。
這圍坐聊天的場景,她沒法拿出手機來偷偷聊天。
好在今天下午大家都玩得精疲力盡,沒到十點,祁琳就說有些累了,想回房間休息。
孟祁然走到陳清霧身旁,問她要不要出去吃夜宵。
陳清霧說:“不太餓。有些累了,不想出門了。”
孟祁然便跟她一起上二樓,各自回房間休息。
陳清霧躺倒在床上,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想了想,還是沒發。
她的消息他總是秒回,她很擔心假如他正在休息,微信會將他吵醒。
沒什麽睡意,陳清霧將包裏自己帶過來的書拿出來,擰開台燈,靠坐在床頭閱讀。
大約十一點鍾,手機一振。
新的微信消息,竟是孟弗淵發的。
孟弗淵:睡了嗎?
陳清霧趕緊回復:還沒。
孟弗淵:我在客廳。下來一趟?
陳清霧:好。
她找了一件薄外套披上,拿著手機,靸上拖鞋,放輕腳步下樓。
客廳裏燈開著,孟弗淵正坐在沙發上。
聽見腳步聲,他轉頭看過來。
陳清霧發現他身上穿的還是白天那套,似乎是剛從外麵回來的。
她走到他跟前去,輕聲說:“你沒在房間嗎?祁阿姨以為你已經睡了。”
“沒。出去了一趟。”
孟弗淵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手掌攤開,遞到她跟前。
陳清霧愣住。
失而復得的,那對耳飾。
“……你在哪裏找到的?”陳清霧驚訝極了。
“餐廳。”
原本不抱希望,以為最壞的情況是得沿著動線找上一路,沒想到給餐廳打電話便有所獲。
陳清霧接過耳飾,“……其實沒必要麻煩的,也不是值錢的東西。”
孟弗淵微微仰頭,注視著她,“但我看你好像還是覺得遺憾。”
陳清霧垂著眼,心裏一時情緒翻湧。她手指攥緊了耳飾,片刻後低聲說,“我請你吃夜宵?”
孟弗淵輕笑,仍舊看著她,“不怕回來被誰抓個現行。”
“……不去就算了。”
“當然去。”見她作勢要走,孟弗淵迅速伸手,將她手腕一捉。
陳清霧仿佛定住。
孟弗淵立即鬆了手,聲音平靜地說:“……走吧。”
陳清霧低頭看了看,“我可能還得換身衣服。”
“不用了。就出去兜兜風。”
考慮到上樓再下樓,隻是徒增被人發現的風險,陳清霧就這樣睡裙加外套地出了門。
上車之後,陳清霧係上安全帶,緊接著拉下遮光板後視鏡,照著鏡子,將那對耳夾戴了回去。
孟弗淵注視著她的動作,待她戴好以後,方才將車啟動。
夜裏的環島公路分外寂靜,海水拍打岬灣的岩石,隻覺得那聲音分外遼遠。
懸崖前方出現一處空曠的地方,孟弗淵將車停了下來。
下了車,陳清霧向著崖邊走了走,但不敢靠得太近,下方濤聲回響,遠處海麵上,月光下,隱約可見那微微發光的白色海浪。
孟弗淵走到她身旁,兩人並肩,一時無聲。
許久,孟弗淵緩緩呼了一口氣,輕聲說:“可能不該問。如果你覺得冒昧,可以不回答。”
“沒關係,你問。”
孟弗淵看著她,“清霧,當時是什麽促使你最終決定放棄祁然?”
陳清霧一頓,平靜地說:“像那道數學題。一邊注水,一邊開閘放水。或許總有能注滿的一天吧,但浪費的水,沒人在意。”
她轉過頭,看著他,認真地說:“我的喜歡就是被浪費的水。”她聲音漸低,到最後幾不可聞。
孟弗淵呼吸很輕,“……那些水可以有其他的流向。”
陳清霧倏然抬眼。
孟弗淵看她的目光分外鄭重,但這句話也就到這兒,沒有任何進一步進攻。
吹了一會兒風,兩人返程。
停好車,往門口走去。
孟弗淵說:“想好了嗎,清霧?”
陳清霧微驚,“嗯?”
“我是說……”孟弗淵上前一步,低頭看著她,聲音也跟著低了兩分,“萬一被抓到,想好了嗎,準備怎麽解釋?半夜,跟我,從外麵回來。”
那幾乎一字一句的咬字,讓陳清霧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滯。
“……不知道。”她聽見自己啞聲說。
“那賭一賭。”
孟弗淵手指上移,挨上密碼鎖,目光卻不偏不移地,落在她臉上,仿佛不想漏過她的任何反應。
陳清霧瞳孔微放。
就看著他,一個鍵一個鍵地輸入密碼。
“滴”的一聲,門打開了。
客廳亮著燈,毫無聲息,還是他們離開時的場景。
孟弗淵看著她,低聲說:“進去吧。”
兩人進屋,一前一後地緩步上了樓,一直到了二樓,依舊沒有人被吵醒。
在二樓拐角處,他們停下了腳步。
孟弗淵目光在她臉上落下一瞬,“晚安。”
“……晚安。”
陳清霧往走廊走去,聽見腳步聲輕緩地上了樓。
她進屋,倒在床上,此刻才發覺自己力氣盡失。
樓上有輕微的關門聲和腳步聲,不仔細聽,無法捕捉。
一旁的手機振動。
沒有意外,是孟弗淵發來的消息。
卻不是再道晚安,或是其他。
孟弗淵:真遺憾。
陳清霧隻覺心髒無由顫栗。
沒有被大家發現。
他說,真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