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八點半, 家長們都起床了。
廚房與餐廳,忙得像是即將上台演出的交響樂團,不知道誰碰到了什麽,總能引起一陣叮鈴哐啷。
有人要沙拉醬, 有人要玫瑰鹽, 遞來送往,熱鬧得不行。
祁琳一邊啟動破壁機榨鮮橙汁, 一邊說:“祁然, 去樓上問問你哥吃不吃早飯。”
坐在沙發上啃著一顆蘋果的孟祁然起身上樓。
兩分鍾後下來了, 說道:“他說他不吃,要再睡一會兒。”
造成某人睡眠不足的“罪魁禍首”陳清霧,莫名心虛。
祁琳又問:“那我們九點半出門,他跟不跟我們一起啊?”
孟祁然一頓:“哦,沒問……”
“……你這個孩子, 戳一下動一下是嗎?”
孟祁然笑說:“我再去問問。”
片刻, 他去而複返, “他說叫我們先去, 他下午再過去。”
打仗一樣的早餐吃完, 大家各自回房間換衣服收拾。
樓下,媽媽們已在互相搽塗防曬霜。
陳清霧晃了晃防曬噴霧的瓶子,按壓噴頭, “呲呲呲” 地沿著腳踝噴上大腿。
噴霧有股檸檬味,清新好聞,祁琳笑說:“清霧你給我也噴一點。”
祁琳雙臂張開,陳清霧幫她將大片皮膚都噴了一遍。
“耳飾真漂亮, 是陶瓷的啊清霧?”
陳清霧笑說:“是的。自己燒的。您要是喜歡的話, 下次我再做兩對送給您。”
祁琳連說喜歡。
都收拾好了, 大家一齊出門,坐上提前訂租的兩部敞篷轎跑,往島嶼另一端的海灣開去。
那附近有個海洋館,逛過之後,大家先去餐廳吃中飯,稍作休息,去往海灘。
海灘上各色遮陽傘已經支了起來,尋了一塊寬敞的地方,大家放了東西。
孟祁然走到陳清霧身旁,“下去遊泳嗎,霧霧?”
“我有點困,想睡一下再去。”
那邊,兩位爸爸已然躍躍欲試,一邊熱身一邊喊道:“祁然,一會兒比賽啊。”
孟祁然看向陳清霧,神色有些猶豫。
陳清霧說:“沒關係不用管我,你去陪他們。”
孟祁然說:“那我跟他們遊兩圈再過來陪你玩。”
三人下水比賽去了。
而兩位媽媽不想辜負碧海藍天的美景,遍找角度,請陳清霧幫忙拍照。收到照片之後,就在陽傘底下的躺椅上躺了下來,各自修圖。
陳清霧坐在最外側的躺椅上,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給孟弗淵發去消息。
陳清霧:還沒醒?
十分鍾後,她收到了回復。
孟弗淵:醒了。
陳清霧:廚房冰箱裏有一個三明治,本來是留給你當早餐的,看來用不到了。
孟弗淵:受寵若驚。
孟弗淵:謝謝。正好我還沒吃中飯。
陳清霧忍不住微笑,回復道:那你中飯還是吃點好的吧。
孟弗淵叫她分享一下位置信息,他收拾過後便過來。
放下手機,陳清霧在躺椅上躺了下來,拿遮陽帽蓋住臉。
海風舒適,那規律拍擊沙灘的海浪聲更是催眠,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孟弗淵到的時候,兩位媽媽正準備下水去。
祁琳招了一下手,笑說:“睡好了沒?”
孟弗淵點了點頭,走到兩人跟前,“準備去遊泳?”
廖書曼笑說:“來都來了,還是得下水泡一會兒。”
她朝陳清霧走去,打算將人叫起來幫忙看一會兒東西。
孟弗淵說:“阿姨你們去吧,東西我看著。”
看著兩位媽媽下了水,孟弗淵往最外側躺椅走去。
地上鋪了一張毛巾,他順勢坐了下來,支起一條腿,往躺椅上看了看。
防曬衫下,隱約可見穿的是分體式泳衣。
孟弗淵沒多看,抬手,將陳清霧蓋在臉上的帽子拿了下來。
突然強烈的光照,讓陳清霧蹙了蹙眉,下意識抬臂去擋,片刻後,緩緩睜眼。
一偏頭,對上孟弗淵的目光。
陳清霧一下坐起來,“……你來了。”
“嗯。”
孟弗淵換了一身白色,苧麻的質地,有種清逸的閑適。
陳清霧展眼往海麵上望去,隱約可見祁琳和廖書曼遊泳的身影,而孟祁然和兩位爸爸則不見了蹤影。
“你休息好了嗎?”陳清霧問。
“差不多。”
陳清霧有兩分渴,望了望,自己的背包在孟弗淵那邊,就指一指,叫他幫忙遞過來。
接了背包,陳清霧拿出裏麵的水瓶,擰開喝了一口水。
坐在躺椅上,和孟弗淵一高一低,說話很是別扭,將水瓶放回包裏,她就讓孟弗淵往外挪了挪,趁勢也在毛巾上坐了下來。
腳踩在沙地上,陳清霧俯身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又張開手指。
“耳飾很漂亮。”孟弗淵忽說。
陳清霧微微側過頭,發現他正在打量著她,非常正大光明的欣賞,毫無回避的意思。
仿佛被烈日照耀,她覺得挨著孟弗淵的這一側,皮膚溫度都好似升高幾分。
“……自己做的。”陳清霧不自覺的伸手摸了一下那耳飾。
“顏色很獨特。”孟弗淵細看,“兩隻不太一樣?”
“是拿黏土塊染成不同顏色隨意揉在一起燒出來的。”
孟弗淵點了點頭。
陳清霧原本覺得,自己和孟弗淵的相處好不容易自在了一些,可清晨那個觸摸腳踝的插曲,好像無論如何都無法裝作它沒有發生過。
尤其,當此刻孟弗淵就坐在她身旁,兩人隻隔了半臂不到的距離。
似乎每一寸皮膚都緊繃了起來,他起落的呼吸,與這熱帶小島格格不入的清冷香氣,都變得極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