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金國士子早就不滿餘階拿走探花,聞報喜官的話,紛紛鼓噪起來,另外幾名宋人見聲勢浩大,皆嚇得噤聲不語,惟恐牽連自己,報喜官見狀更加得意,斷然道:“如此多的人都反對你,可見你平時定是行為不檢,就算你不是宋國間諜,但有失操守者,我山東也是不用的,我先把你的名記下,回頭報了上麵後,再決定是否錄你。”
說完嘴一努,兩名正準備上來披紅戴花的公人,立刻退了回去。
餘階氣得頭皮都要炸開,他本是個黑旋風脾氣,在眾目睽睽下又受此奇恥大辱,哪裏還忍得住,蒲扇大的巴掌掄圓,‘啪’的一聲,報喜官的胖臉上立刻多了五條紅指印,瞬間又轉成紫黑色,報喜官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他何曾吃過如此大虧,麵皮漲得通紅,眼中仿佛要噴出火,暴怒吼道:“反了!反了!竟敢毆打官差,來人!給我抓起來!”
一旁鼓噪的士子本是因嫉妒,卻見事端鬧大,又由一群雄鹿變成了一群雞,紛紛後退,甚至跑回客棧,惟恐惹事上身。
餘階野性上來,索性甩掉長衫,精赤上身,又搶過一把鐵鏟,狂叫道:“不怕死的,給爺爺上來!”
幾名公人已經拔刀,準備衝上,見此人野性已發,又見他手上鐵鏟鋒利,倒還真不敢上來,隻管在那裏叫罵不停。
黃宗耀已經反應過來,他見事態嚴重,便一把從後麵抱住餘階,急道:“他們不過是想要錢,把錢給他們,再陪個錯,便沒事了!”
“閃開!”餘階一把甩開黃宗耀,事情哪有他說的那樣簡單,他一麵提防,一麵四下掃瞄,尋找退路,這時報喜官已發現餘階想逃跑的企圖,他擺擺手,二十幾名公差都抽出刀,慢慢將他圍住。沒有退路,隻能血拚出一條路,但餘階也知道,他哪裏敵得過二十幾人,但打不過也要打,餘階心一橫,大吼一聲,揮鐵鏟兜頭向那報喜官劈去。
報喜官大喜,急忙喊道:“是他先動的手,弟兄們,砍了他!”
二十幾人紛紛大喊,舉刀同時向餘階砍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猛聽半空中一聲霹靂:“住手!”
聲到人到,一條黑影淩空掠來,片刻間,二十幾人手上變得空空如也,刀被人奪走。
隻見不知何時,前方路上來了一百多鐵騎,護衛著一頂官轎,剛才那條黑影又飛回轎邊,手中卻拿著二十幾把刀。
不等眾人反應,‘撲通’一聲,報喜官已經跪下,完了!報喜官絕望地盯著眼前的小石子,大腦裏亂成一團,嗡嗡直響,他是認識此黑影的,他便是山東之主李思業的貼身保鏢燕悲瀾,那他旁邊官轎中人,不說他也知道是誰了。
餘階死裏逃生,他驚異地看著這頂官轎,隻見轎簾一掀,走出一人,但見他身著青色長衫,手執白玉折扇,笑吟吟地看著自己,餘階猛然記起,他不就是那天報名時所遇之人嗎?餘階不是蠢人,他見那報喜官和所有的公差都跪在地上,害怕得渾身發抖,立刻便猜到此人的身份絕不一般。
隻見他緩步走來,瞥了一眼報喜官冷聲道:“你先起來,把你手上的差辦完,晚些時候再自己到吏部去交代,按我定的吏規,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聲音不大,那報喜官卻如獲重生,本以為依此人的性子自己必死無疑,但現在卻又逃得一命,按吏規,當眾拔刀但未傷人者,考評下下,降一級。
“是!是!屬下這就辦差。”他急忙拾起榜文,又跑到士子那邊宣榜去了,卻再也不敢收一個銅子。
“我便是山東李思業,聽說餘兄弟中了探花,特地趕來祝賀。”李思業微微一笑,從他手上拿過鐵鏟,又拾起衣服扔給他笑道:“我倒是頭一次看見,赤身裸體且拿著鐵鏟接喜報的探花郎。”
餘階呆呆地望著李思業,鼻子突然一酸,想忍卻沒忍住,淚水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這時,歡呼聲不斷傳來,“義夫兄!”黃宗耀狂喜跑過來喊道:“我中了!是第一百三十五名,居然和我的學引同號。”猛然發現不對勁,指著李思業問道:“義夫兄,他是誰?”
“他便是我要投奔之人!”說完緊走一步,跪下大聲道:“餘階不才,願為大將軍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