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最好的醫館是靈芝堂,當然價錢也貴得離譜,以前那是我們連想都不敢想的去處。我賃了頭驢,雖然是歸鄉情切,但此時我也真沒有心情細細地看看我生長了十幾年的故鄉,一心隻想著去請了靈芝堂的方大夫給我姨娘瞧病。
等我到了靈芝堂天已經有些擦黑了,進了醫館我直接拉住一個小學徒說找方大夫出診,小學徒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道:“夫人大概要等一會兒,方大夫正在後頭與人瞧病。”
這一等便是小半個時辰,等得我心急火燎,搓著手在地上走來走去。好不容易,那穿堂的簾子後有聲音傳來:“公子的舊傷這些年顯見是沒有好好調理,老夫囑咐一句,從今起定要重視起來才好,否則即便鐵打的也受不住。”
本來我心裏還雀躍著,可當聽到那公子的回話時我一時便愣住了,那滿不在乎的聲音明明就是盧琉桑,本來雀躍著的心忽而便忐忑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作何想的,立刻便轉了身對著窗戶。
我想著,盧琉桑不過是來看病,和方大夫該說的也都說了,況且外頭現在已大黑,想必他也不會多做流連,那樣便見不著了。
“公子記得老夫的話。”是那老大夫。
“哈,在下謹記,這就告辭了。”盧琉桑仍舊嘻嘻哈哈的。
不聽老人言,等著病犯了有你後悔的,多大了也不知道改改這個脾氣。我心裏暗想著,記得那年他受了刀傷時候也是一樣,還沒事人一樣來調.戲我,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師傅,那位夫人已等一個時辰了。”小學徒開了口。
我一時回過神,這孩子,這一個時辰都沒開口,這會兒怎麼就非說不可呢。他說了,我也隻得回頭,我還要請老大夫呢,要是失了禮惹他不快可就不妙了,人都說這老頭兒脾氣古怪著呢。
回了頭,想見的不想見的自然都入了眼。
比之前些日子在崔家所見,盧琉桑表情豐富了些,那天是一本正經,今天是似笑非笑,眉毛有些微挑,連那偽裝成沉實的黑釉珠子的眼睛也又透出了三彩的光亮。
我沒理會盧琉桑,他隻衝我點點頭,然後跟老大夫道別然後緩步出去了。
我和老大夫說明了來意,他點點頭問了我有些什麼症狀,我便把所見的都說了,他拈了一會兒胡須答應了,但卻是明天,因為一會兒他要去城北出診,同時還告訴我明日他進了我家便要把那昂貴的診費付清。
隻要他肯出診哪怕是要罕見的玩意兒我也會去弄來的。
一顆心總算放下了,我出了門卻發現拴在街邊柳樹下的驢子不見了。
我雖然有點著惱洛陽的毛賊比以前多,但轉念一想,花錢消災,沒準兒丟了這驢子我姨娘的病就好了呢,哪怕再陪那賃主三倍的錢。
天已黑透了,我找人問了問附近有沒有賃驢賃車的被告知前麵那個坊才有,於是我便快步趕過去。
還沒等我走到地方,黑漆漆的樹叢裏不知什麼東西快速拍了拍我的肩膀,駭我一跳,一回頭,瞧見一張驢臉,真是驢子的臉,兩個長耳朵耷拉著,衝著我齜牙。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兒的。”
“盧琉桑,你腦子有病啊?偷我的驢?”我有些惱。
“不是偷,是幫你牽著。”
“放屁,幫我牽著你不在醫館外頭等,跑這黑燈瞎火的地方,再說,誰請你給我牽驢來著?”這個人凡事都先隨自己的意才行。
“光光,你生氣了。”
“我不叫光光,你可以叫我崔夫人。”我使勁拽過韁繩,用力爬上驢背,然後輕輕拍了拍驢屁股打算回家,不成想韁繩又被盧琉桑拽住。
我怒瞪他,可惜,即便騎在驢背上我也沒他高,想俯視都不行。
盧琉桑眼睛眯著,定定地瞅著我,像是——生氣。
“放手,我急著回家呢。”我說道。
盧琉桑嘴巴微微一咧,然後湊到我身邊,我立刻便聳起肩膀想擋住來自他的氣息。他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我踹了他一腳,然後,落荒而逃。www.gosky.net本網站每天堅持殺毒檢測,無任何病毒的綠色網站,飛天中文書目最為齊全,更新快。請大家幫助宣傳www.gosk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