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簫(2 / 2)

擺明了是安慰我還當我聽不出來。

其實,我真有點後悔要學這個了。但,一看到崔扶和小禾苗兩人的熱情——每天一大一小把那幾個小瓦罐擺一排,兩人對坐然後怡然自得的敲來敲去,開始,真是毫無章法,過了幾天,居然好像還真像了點樣子,小禾苗那死孩子還特意讓我坐旁邊聽他敲,這不是刺激我麼。我那蟄伏了許久的牛脾氣就這樣被一個不到兩歲的破孩子給激發出來了,不過,這也忙壞了崔扶,教我的同時還要豎著耳朵聽小禾苗敲的調調,當真是一心二用了。

開始我不大會用氣,常吹得自己頭暈,後來慢慢好了,總算像點模樣,那時候天兒已經涼了,我們都換上了厚一些的衣服,新來的小禾苗沒有舊衣,在崔扶的攛掇下隻好又給做了幾套,順便連冬天的都做了。

天愈發冷了,我對簫開始著迷起來,這怪不得我,以前厭煩是因為不會,現在會了,並磕磕絆絆的記住了幾隻短曲,再加上崔扶又在旁鼓勵,說得我覺得隻要稍加努力就會和他一樣——和崔扶一樣,再努力些超過他,這是多麼令人激情澎湃的想法。

天冷了,崔扶說窗下的床冷,窗縫鑽進來的風太大吹得半夜常醒,於是又和我搬到一張床上,開始我有點不習慣,床本來就不大,他又要占去一半,我半夜翻跟頭根本施展不開。

睡前,我和往常一樣,從枕頭下拿出簫靠著床頭吹一會兒,吹到一半兒忽然想到身邊躺著個大活人,還是個水平很高的大活人我就有點不好意思了,一口氣沒吹出來就聲音就沒了。偷偷歪個頭餘光瞥一眼,咦,居然睡著了?難道——我吹奏的很悅耳麼?一點點驕傲的念頭在某個縫隙裏鑽出來,升騰、升騰。

“還有一小半兒就到頭了。”那閉著眼的人說道。

原來沒睡著,原來是等忍受完整首。抑鬱!很抑鬱!貶人的說法也太婉轉了。本來,像我這樣別人說我不好我就要使壞的人想從頭再吹一遍的,可一想到旁邊這位大活人明日還要早起去衙門裏賺銅板養活我們我便暫時放下了這個念頭。

女人報仇,多少年也不晚,反正後天過冬至節,一下子休假七天在家,我就可以卯足了勁吹了。

“困了,睡覺。”依舊把簫放枕頭下往被窩裏鑽一鑽翻個身醞釀睡意。

枕頭動了動,我歪頭瞄一眼,崔扶已從我枕下拿了簫出來接著我停頓的地方續了下去。得承認,比我吹的是好一點點,一點、點……

原來,吹得好一點點的樂曲真是會讓人如癡如醉,一醉就想睡覺了!終於,樂聲停了,我也困得差不多要睡著了,隻聽崔扶幽幽說道:“不吹完了我總是睡不踏實。”

敢情是怕我心裏惦記著半夜魔怔了爬起來再吹另一段吵他睡覺。我瞪他一眼,崔扶,你給我等著,等你休假七天的。有膽子惹小心眼的我就得有膽子受著。

“吹得不好把你吵醒了。”崔扶說著把簫小心放我枕下也躺下了,如他平常一樣,躺得平平的。

很快便到了冬至休假,在這前一天,京城來了兩撥人,一撥姓崔一撥姓鄒,箱櫃篋匣運來一堆,有大毛小毛的衣服,有罕見的果脯肉脯,自然也少不了精致的鞋子襪子,隻是,這些東西都隻兩份,少了小禾苗的,雖說孩子小還不懂得要鞋要襪要衣服,可我們懂啊,到底,我沒忍住,讓針線好的丫環裁了我爹送來的一件大毛衣服改成兩件小的給禾苗。崔扶的就算了,他是衙門裏的公差,總不好穿的太寒酸,他倒是無所謂,但,作為人家的媳婦,總得幫著想著些崔家的臉麵。

禾苗很喜歡那毛茸茸的衣服,當然,他更喜歡一把揪住然後狠狠地拽,好在夠結實她勁兒又小,隻得拽下幾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