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編瞎話哪?說得跟真的似的。”我娘說我小時候特別貪吃,因為這個不知挨了多少打,長大些居然改了。
“你看小公子付了銅板就戀戀不舍地把三顆荔枝從口袋裏拿出來要還給人家,小公子看你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一時心軟說不要了,你還非給,說娘說不能白吃人家東西,貪吃吃自家的。小公子問你為何隻換三顆,你說荔枝那麼貴,你們全家都沒吃過,換三顆,一顆給爹一顆給娘,最大的那顆給自己……”
“怎麼可能,我小時候嘴可甜了,一定會說自己吃最小那顆假裝一下。”我小時候吃過那樣昂貴的東西?真的假的?為何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公子執意給你雖然饞得嘴唇都咬起來了也說不要,賣茶的老頭打趣說小妮子有骨氣呢,不正當得來的不吃,小公子靈機一動,就把那一串荔枝都給了你,說如果你以後當我娘子就可以吃了,你那時候傻乎乎,不知道娘子什麼意思,聽到人家跟你換你就同意了,抱住荔枝便不鬆手,小公子問你叫什麼,你說叫妮子……”
“真能編!小公子是傻的麼,跟一個窮人家傻妞說當娘子,騙人也編的合情合理一點。”我拆穿他。
“說了小公子隻是一時哄你的借口,自然沒放在心上,隻是覺得這個小傻妞傻乎乎的好玩。”盧琉桑說著說著竟笑了,“小公子當年都八歲了,記事了,又過了幾年又經長安,聽老仆無意中說起當年那段玩話便一時興起去尋訪,茶棚還在,賣蒸餅的卻不在了,小公子去問那賣茶老頭兒,老頭兒說,那孩子可憐,她爹有了錢就不要她和她娘了,不知道給打發到哪裏去了……”
“瞎說,才不是我爹不要我,是我娘病了去東都養病。”我說道,我還是有虛榮心的,家醜外揚了自然不好。
“養了十幾年麼?養得天天粗茶淡飯麼?養得女兒要各處與人說媒拉纖麼?養得女兒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混吃混喝麼?”盧琉桑搖晃我,虧了我沒多喝了水,否則真要灑出來了。
“盧琉桑,你胡說什麼,哪有這樣的事。”
“是麼?那你忘了好了。鄒……”盧琉桑的話被牆外的聲音打斷了,那是喊“大小姐”的聲音。
“等所有的事情風消雲散,等我。”我好像有點眼花。
盧琉桑走了,很快消失在窗口。可是,他話才開了個頭兒還真假難辨的,反正,即便拿蒸餅換荔枝的事兒是真的,可後頭呢?可別告訴我小屁孩的年紀就一諾千金,打死我也不信。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討厭,總是神神秘秘的德性,等下一回見著——下一回,怕是有得等了。
我擦擦眼睛,故意打了個哈欠,正巧外頭就傳來丫環的聲音:“大門的鎖沒了,沒準兒大小姐就在這兒,進去看看。”
穿得花紅柳綠披金戴銀的丫環自然是一進院子透過開著的窗戶就見著了我,她們跑過來的時候真是環佩叮當,悅耳極了,“大小姐,老爺正到處找您呢。”
我又故意揉揉脖子:“好不容易清淨一會兒,又什麼事啊?這離吉時不還早著呢嗎?”
“老爺說來了許多夫人小姐要見見您呢。”丫環笑著說道。
見,有什麼好見的,我又不認識她們,跑去陪那個笑臉?真煩人。不過雖如此還是要去,這就是身在塵世的羈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