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崔家的親事終於從一個大媒人在六月登門開始忙起來了,其實,這所謂六禮不過是走走過場,即便問卜的結果是我和崔扶能互相克死自然也會改成吉祥話語呈到皇帝麵前的。軟磨硬泡之下,老駱駝終於給我看了看那紙張考究用詞美好的“通婚書”。
某白:第二男,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成賢第一女性淑令,德行備,願結高援。謹因媒人薛氏懷宗敢以禮請,倘若不遣,待聽嘉令。某白。
果然,我“性淑令、德行備”,看得人心裏一陣陣的發虛。
放下這個我又去庫房翻看了一番崔家的聘禮,倒沒什麼奇珍異寶,不過是按例送的東西,雖也都是上書,但我還不看在眼裏,不過倒也瞧出崔家果然是沒把這門親事看重的,就在四月崔雍迎娶新婦楊氏,聽說那送聘禮的隊伍能有三裏長。
我的嫁衣送來了,一摸便知價值不菲,聽說是從大南邊用了十幾個繡娘繡了兩個月才成的,可惜,這衣服穿一次就得鎖在箱中不見天日了,甚是可惜。
鄒府裏頭終於開始忙起來,個個喜氣洋洋,我屋裏屋外的大小丫環們都在興高采烈收拾東西,老駱駝早已定了她們都跟著去陪嫁,除此外,他又親自挑選了丫環、使喚婆子、小廝等,加上婆子們幾乎要整房的陪嫁過去,算起來竟大概到了二百人。
我本想叫老駱駝省儉些,因為我怕這些人吃飯穿衣月例都要花我的錢,我才舍不得,好在老駱駝說這一切都從鄒府支出我才沒再去理會。
嫁妝一箱一籠的也紛紛到了,看得我眼花繚亂,大到出門時的車馬,小到針線笸籮靡不具備,雖東西多,我也還是仔仔細細自己弄了一份清單,連金針幾枚頂針幾個上鑲幾顆碎玉我都記得清楚。自己有什麼東西得心裏有數才好。
折騰著,終於到了早已擇定的吉日,按風俗,迎娶新婦是要在晚上的,白天裏,各色的人在我房裏穿梭來往,一會兒這個拿著首飾來問我,一會那個要我再試下衣服,弄得我煩了索性溜出去打算找一處僻靜地方安生一會兒,找了半天,居然沒個安生的,處處紅帳紅花紅燈籠張燈結彩,最後我想到盧琉桑曾把我扛去的那鬼屋般的院子,好在,那裏隻是鋤了草拍死了牆角的蜘蛛,倒沒有人。
推門進去,被褥幔帳什麼的都搬空了,隻有一看便不是精心擦拭過的家具擺著,像一座空宅,天熱,倒也不需要棉被之類的蓋著取暖,我在桌邊坐下,從袖子裏摸出剛才袖了的果子,忘了拿那大大的紫蒲桃了。
今天我成親,滿眼竟沒有最親近的親人和朋友,可真是死的死散的散。又想起馬懷素,如今他應該早早和李緋雪成親了吧?雖不如我這般鋪張華麗,但,李緋雪一定是喜不自禁的,起碼,應該比我高興吧?
我胡亂想著,又想到盧琉桑,他如今跑到哪兒去了?他是什麼地方得罪了老駱駝,短短幾日態度就天差地別了?年前還和我說盧琉桑的真心,年後就非我良人了,這到底是什麼事呢?
我心裏忽然冒出一個想法,盧琉桑會不會半路搶親呢?就像那《易經》裏記載的騎著白馬來搶親的人一樣?
隱約的,我心裏竟然冒出一絲期待……
“嫁給崔扶就讓你這麼高興?”冷不防,手裏的果子被搶走。
“盧琉桑!你……”
我眼看著他把我吃剩的一半黃桃放進嘴裏兩口吃掉了。
“你躲來這裏是想見我麼?”盧琉桑靠近我一些,我都聞到了他嘴裏的黃桃味兒。
“你躲來這裏幹嘛?”我問道,身子往旁邊躲了躲,離得這麼近,盧琉桑臉上又是那樣一副表情,怪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