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了!”
李慶安戴上了鬥笠,很快便來到了村子裏,村子裏種滿了梨樹和杏樹,青油油的小梨和淡黃色的早杏已經綴滿了枝頭,幾條細犬聞聲奔來,圍著他們吠叫,進村沒多久,果然看見了一座大宅,一座白色的道士塔矗立在院中,大門上掛了一塊黑底金字的橫匾:‘宗府’,這裏應該就是宗楚客的老宅了。
但李慶安找的卻不是這戶人家,他又向前走了十幾步,斜對麵果然又有一座宅子,比宗府要小一半,但樹木更加茂密,院牆不高,隻齊人的胸口,李慶安忽然在院牆前站住了,院子裏是一片菜地,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拿著一根長勺給蔬菜澆水,他也戴著鬥笠,穿一件洗得發白的長袍,身材高大,他動作很慢,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李慶安笑道:“這麼毒的日頭澆水,要把菜燒死的。”
中年男子慢慢抬頭,看了一眼李慶安,不由愣住了,“是你!”
“是我,太白兄,別來無恙乎?”
這個中年男子正是李白,李璘兵敗時他中了箭傷,從亂軍中逃脫,投奔他的族叔當塗縣令李陽冰,不久便被妻子宗氏接回陳留宗家養傷,一直隱居至今。
李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李慶安,他不由有些尷尬和慌亂,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
這時,一個年輕婦人從屋裏快步走出,埋怨他道:“夫郎,這麼熱的日頭不在屋裏休息,出來種什麼菜。”
這個少婦就是李白的妻子宗氏了,她是宗家長女,仰慕李白才學,在李白最失意潦倒時嫁給他,正是得到她的精心照料,李白的箭傷才得以漸漸好轉。
她走到菜地邊一眼看見了李慶安,她不由一怔,這是何人?
李慶安拱拱手笑道:“原來是嫂夫人,在下是太白兄朋友,從長安來,路過陳留,特來看看他。”
“原來是青蓮的朋友,快進家裏來。”
“那就打擾了!”李慶安笑著走進府宅,他的親衛則留在府外等候。
宗氏有點埋怨丈夫不會待客,“夫郎,客人老遠來,應請進家才對,這麼熱的天讓別人曬在日頭下,多無禮啊!“
李白苦笑了一下,這可不是一般的客人。
李白的新家占地雖然大,但大部分都是果園菜地,房舍隻有十幾間,李慶安在客堂坐下,客堂很寬敞,鋪上了厚木做地板,前後通風,門外都是鬱鬱蔥蔥的果林,後院還有一個池塘,布置有假山涼亭,可以看見池內紅鯉魚遊動的身影,環境幽雅,令人心曠神怡。
“太白兄居住在世外桃源,令人羨慕啊!”
李白已經從最初的尷尬和慌亂中恢複了常態,他淡淡一笑道:“其實我是個靜不住的人,若不是身上有箭傷,我早就出門了。”
這時,宗氏端了一隻木盤過來,盤中是兩杯冰鎮酸梅湯,她將酸梅湯放在丈夫和李慶安麵前,笑道:“青蓮的朋友中我隻認識杜甫和岑參,還有王昌齡,不知這位先生怎麼稱呼,或許我已久仰大名。”
宗氏是大家閨秀,而且非常能幹,宗家的事務她有很大的發言權,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李白是入贅宗家,但宗氏又很賢惠,她見兄長和族人都瞧不起丈夫,便毅然獨立,用丈夫的名義買了這處房宅和宗家分開了,在家裏李白幾乎什麼事都不聞不問,是個甩手掌櫃,全靠宗氏來當家,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丈夫的傷勢早日康複,再想辦法給丈夫找點事做,把他拴在家中,不要再到處去遊逛了。
李慶安連忙欠身道:“大嫂過譽了,在下不是詩人,是從政的俗人。”
李白在一旁笑道:“夫人,其實你也是久仰他大名,前天你不是還說到他嗎?”
“你是.....”宗氏略略有些猜到了,隻是她不敢相信。
“在下李慶安,是太白兄的舊友。”
“哎呀!”
宗氏嚇了一大跳,她慌忙起身行禮,“原來是趙王殿下,民女剛才怠慢了。”
宗氏是前相國的孫女,從小受家族影響,官家思想很重,李白也知道,他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夫人,李將軍是我的舊友,你太客氣,我們就無法敘舊了。”
如果來的是一個太守或者朝官之類,宗氏倒也無所謂,可李慶安是何人,天下誰不知道,未來的天子,即將成為大唐皇帝陛下,這是一般人嗎?丈夫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殿下請稍坐,我去準備酒菜。”
李慶安連忙笑著止住她,“大嫂不用忙了,我還要趕路,坐一會兒就走,如果大嫂方便,能否給我的親兵們也準備一杯酸梅湯,他們就在門外。”
“好的,我讓家人請他們進來,到別屋休息。”
宗氏匆匆去安排了,這時,李白又歎了口氣道:“我夫人什麼都好,就是受她祖父的影響太重,一心想去給我謀陳留縣的戶曹主事,我給她說了多次,我不是做政務的料,她就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