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筠沉思片刻,便問道:“殿下準備親自率軍南下嗎?”
李慶安卻搖了搖頭,“我準備出兵兩路,一路是李光弼走漢中,直接進攻南唐,另一路由李晟領兵取荊襄,至於我嘛!”
李慶安笑了笑,“我準備再下一次江南,視察漕運和江南稅賦。”
“殿下不坐鎮長安?”
李慶安笑道:“我暫時還不想幹涉朝政,有你們在,我相信朝廷能夠平穩運轉。”
兩人的話題便不知不覺又繞了回來,張筠抓住機會道:“殿下既然準備進攻南唐,我認為首先應該保證朝廷穩定,殿下也說了,希望朝廷能平穩運轉,昨晚抓捕韋滔,並沒有問題,但殿下後來又命五萬軍入城,我以為不利於穩定,反而會使朝廷人心惶惶,殿下應謹慎處理此事才對啊!”
李慶安沒有說話,他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半晌,他徐徐問道:“這是相國的意思嗎?”
“不!不僅僅是我的意思。”
張筠取出一份建議書,放在桌上,“這也是其他幾名重臣的意思,顏真卿、劉晏、裴旻、王縉,他們都和我一樣的想法,這份建議書上有他們的簽名,請殿下慎重考慮。”
李慶安打開建議書看了看,果然是他們的簽名,都反對他派兵入城,反對戒嚴,這倒讓李慶安感到很意外。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一名親兵稟報道:“大將軍,太後旨意到了。”
李慶安一愣,他連忙吩咐道:“速給我更衣,我去接旨。”
李慶安換了一身朝服,匆匆向王府前院走去,張筠也跟在後麵,前院內,一名宦官在全副武裝的親兵們的注視下顯得有點心驚膽戰,這個旨意他不知該怎麼下,讓李慶安擺香案接旨,他不敢,可李慶安就這麼隨隨便便接過去,他又無法回去交代,使他為難之極。
很快,李慶安從內府走了出來,他見李慶安穿著正式的一品朝服出來,便高喊一聲,“太後旨意!”
李慶安上前跪下:“臣李慶安聽旨!”
“詔趙王殿下,雖有偽唐宵小亂朝,但無礙大局,當以穩定民心朝綱為重,盼速解戒嚴,給民眾以生機,給朝政以秩序,欽此!”
李慶安暗暗歎了口氣,看來太後也在給他施加壓力了,“臣遵旨!”
他站起身,宦官連忙把太後的旨意給他,又陪笑道:“殿下,太後還有一句口信,希望大將軍不要忘記給她的承諾。”
“我知道了,請轉告太後,我是軍人,言出必行。”
送走宦官,李慶安又回到了書房,他換了衣服,從裏麵慢慢走出來道:“既然大家都反對駐兵戒嚴,我可以取消。”
李慶安取出一麵金牌,遞給親兵道:“去傳我的口令給秦將軍和南將軍,立刻撤銷戒嚴,五萬大軍歸營。”
“遵命!”親兵拿著金牌迅速去了。
張筠大喜,他原以為會費很大的勁才能說服李慶安,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答應了,他知道這次之所以能光麵堂皇地收拾韋滔,關鍵是太後起了作用,這必然是李慶安答應了什麼條件,估計李慶安還有求於太後的地方,所以他才會讓步,否則,以李慶安的強勢,在這種時候,他怎麼會輕易讓步。
雖然心裏明白,張筠還是當著領了李慶安的人情,“多謝大將軍能接受大家的意見。”
“我也不是那麼固執己見的人,該讓步時我會讓步。”
李慶安淡淡地笑了笑,他又略一沉吟,問道:“既然解除戒嚴,那按相國有什麼方案教我?”
張筠的心中早有腹案,連忙道:“我和大家商議過,意見基本一致,可以采用集中居住,分開軟禁的辦法,這樣就不用驚動長安民眾,也不用戒嚴,這樣也方便集中辦案。”
李慶安沉思了片刻,道“好吧!這件案子我就不參與了,就由政事堂全權負責此案,我建議組成大三司會審,所有涉案官員一個個過堂,我可以提供一切援助,如果需要軍士,相國可以直接和內衛聯係,我自然會給秦海陽指令。”
李慶安終於同意了張筠的方案,不僅是同意,他還決定放權,如果張筠沒有拿出這份建議書,放權是絕對不可能,他絕對不會把這個巨大的政治利益讓給張筠一人。
既其他重臣都在這份建議書上的簽了字,那就意味著他們也要參與進來,權力鬥爭其實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
每個重臣都有自己的山頭,每個老大都有自己的小弟,這次扳倒韋滔和盧奐兩個政事堂成員,無疑將會對韋黨進行全麵清洗,這個道理誰都明白,這個機會誰也不會放過。
李慶安作為最高掌權者,他就必須有最高掌權者的覺悟,他當然不會去張筠、裴旻這些人去爭奪山頭地盤,天下都是他的,他也沒必要自降身份去張筠爭奪,他是大唐這艘巨船的舵手,他隻要把握好方向,其餘的利益分配由他們自己去商量分配,他不必插手。
李慶安的讓步使張筠徹底鬆了一口氣,李慶安的放手,意味著可以按照文官的辦法來解決這次危機,文官的辦法遠比武將的辦法複雜,武將的辦法很簡單,一刀宰掉,一了百了,但文官不會這樣做,文官不會把事情做絕,他們也要給自己的留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