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傷別離(三)(3 / 3)

圍觀的工人相繼都散了,他們也相信了這種地方是摔不死人的。

“走吧,回去睡覺。”

洪文拍了拍手,打了一個嗬欠說。

“我們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剛才聽工人說摔得很嚴重,一直暈迷不醒。”

毛毅建議說,他還是很擔心。

“怎麼可能呢?你剛才不是看見我從上跳了下來嗎?”

洪文不相信毛毅所說的,說不定又是工人搞的鬼想多要些醫藥費,他洪文是老江湖了,他可不上這些工人的當。

“工人說是頭朝下摔下來的。”

毛毅見洪文不信補充說。

“你別聽那些工人瞎說,無非是想多要些錢,我現在上去頭朝下下來我保證一點事都沒有。”

洪文說完又要去做試驗,肖曉曉連忙擋住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無疑又是雪上加霜。

“這樣吧,我和毛毅去醫院看看,我是這兒的監理,這事我也有責任。”

“好吧,你們去看一下也好。”

洪文說完走向了辦公室,他的覺還沒睡好,他是不希望留到晚上的。

秋天的傍晚夕陽象血一樣紅,空氣中似乎有著血腥味,盡管肖曉曉看不到血的色彩。

傍晚肖曉曉和毛毅回到了工地,洪文剛從床上起來,他是沒有晚上的,他的晚上是在老上海酒吧裏。

“回來了,沒什麼事吧?”

洪文看了一眼肖曉曉和毛毅滿不在乎地問。

沉默,窒息地沉默。

“說話呀!”

洪文驚訝地看著他倆。

肖曉曉和毛毅相互看了看,都在等待著對方的開口。

“怎麼回事,你倆啞巴呀?”

洪文忍不住大聲說。

“曉曉,你跟他說吧。”

毛毅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在顫抖。

“好吧”

肖曉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說:“工人一直在暈迷,大夫說如果晚送來十分鍾就沒得救了。”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你說說,你說說。”

洪文的聲音在顫抖,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屋子裏來回地踱著步。

“曉曉,你說說,這怎麼可能出人命。”

洪文還是不相信,他點上了一隻煙深吸了一口,在屋子裏不停地走著。

“別走了,我頭都暈了。”

毛毅的臉色慘白,他的心情壞到了極點,要是在平日裏他是不敢這樣跟洪文說話的。

“結果怎樣?”

洪文一屁股坐在床上,他沒有了鬥誌,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他隻得接受這現實,不由他信不信。

“沒有性命之憂,有可能是殘疾。”

肖曉曉的聲音也在顫抖。

“這可是個大麻煩事呀!”

洪文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本來這個工程完了之後就回桃花鎮,可現在……

“我們已派人去找病人的家屬,等病人家屬來了之後商量一個解決的辦法,看來這工程的所有費用都得賠進去。”

肖曉曉說得很輕。

“恐怕這遠遠不夠,要碰上難纏的家屬,我們就死定了。”

毛毅有些絕望了,他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病人的家屬身上,況且從來就沒有一個好說講理的家屬。家屬向來是哭,鬧,然後是獅子大開口,講一萬個困苦的理由,這不得不令他們心寒。

洪文沒有吱聲,他默默地走進了夜裏,突然之間他像老了許多,步履也蹣跚了。

在老上海酒吧肖曉曉找到了洪文,他在拚命地喝酒,受傷的心需要酒來麻醉,可酒醒之後呢?

現實依然是現實,他們逃脫不了現實,他們隻有勇敢去麵對。

老上海酒吧的酒永遠喝不完,洪文喝完了桌上的酒,他還想喝,因為他還沒有爛醉如泥。

“酒,給我拿酒來。”

洪文叫了起來。

“別喝了,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肖曉曉坐在了洪文的對麵,他了解洪文的心痛,他安慰不了他,也許酒能安慰他。

“酒是解決不了問題,可你了解酒嗎?你不了解,因為事情不是發生在你身上。”

洪文打著酒咯直視著肖曉曉說。

“我是不了解酒,可我了解你,我……”

“停,你了解我,你了解我什麼?”

洪文打斷了肖曉曉的話,他不由狂笑起來,有人了解他,他不能不笑,因為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我了解你,因為我們是一路走過的,我們是從遙遠的桃花鎮走來的,我們有著相同的命運。既然那麼多的困難都走過,我相信這次我們也會化險為夷的。”

肖曉曉知道洪文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鼓勵,尤其是現在。

“共同走過,桃花鎮。”

洪文的情緒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又拿起了酒杯,可杯子裏沒酒。

“服務生,拿酒來。”

肖曉曉要了一瓶啤酒,現在的心情比較適合啤酒。

“我陪你喝”

肖曉曉說完倒上啤酒。

洪文深深地喝了口酒,他的臉已慢慢地變紅了,他已經醉了。

“曉曉,你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心中的痛苦。我發誓不再回桃花鎮了,可現在我立刻地想回去,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洪文在訴說著,他需要訴說,訴說的心情是愉悅的,是一次的放縱,他太需要放縱了。這幾年裏他封閉了自己的心境,壓迫了自己的情感,今天他終於可以訴說了,因為這裏是老上海酒吧,有值得他傾訴的人。

“為什麼?”

肖曉曉迷惑不解,肖安是有理由痛恨桃花鎮的,可他洪文憑什麼?

“高考那年我去縣裏參加考試正趕上發洪水,姐姐為了送我去考試被洪水卷走了,我也無法去考試。我那時恨桃花鎮恨得咬牙切齒,恨那三條大河,是它們奪走了姐姐,奪走了我的大學。”

洪文哽咽著說,淚水順著他的麵頰往下流,他是有理由恨桃花鎮的。

肖曉曉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忍不住眼眶也濕潤了,他要回到桃花鎮去,他不希望桃花鎮的子孫後代忍受著這些苦難,他對桃花鎮是有責任的。桃花鎮的子孫憑什麼忍受這些?難道是他們前生的過錯嗎?他肖曉曉是有義務改變這些的,他相信所有桃花鎮的子民都有義務改變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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