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說,沈又跑來搗亂,詐死在襲虹床上,緊接著甄綿綿就來訛詐,她怕影響生意所以隻得任甄綿綿訛去了她兩張銀票,每張各兩千五百兩。
兩個元寶變成了兩張銀票,二十兩變成了五千兩。
元寶上也沒有記號,即便有也不能證明是老鴇給的,銀票更是無影無蹤,更不能證明老鴇沒給過……那晚旁邊又都是燕春樓的人,自然也不能給甄綿綿作證的。況且沈又這個大活人一擺在這兒什麼證據都沒有說服力了。
不是詐死能站在這兒麼?
甄綿綿扭頭看一眼沈又,他怎麼可以從泥巴封的墳裏爬出來呢!下次她一定要去弄些石灰再砸許多糯米一塊兒攪拌了封墳。
多說無益,看老鴇那得意洋洋勝券在握的德性想必是有“禮”有據,五千兩,把她連骨頭砸掉賣了還不一定值呢。
法曹大人判了,賠償老鴇五千兩,外帶關押半年。
甄綿綿一直沒吱聲。
又被帶回那間牢房,甄綿綿做了個決定,她要越獄,關這兒半年跟等死沒什麼差別,跑了也許還有活路呢,而且她不打算帶著沈又這個煞星,他本事大嘛就在這兒好好享受吧。
逃跑這種事還是在夜裏進行比較好,一來方便悄無聲息放倒人二來利用夜色掩護更安全。
沈又說,表妹,你有點不對勁,太平靜了。甄綿綿陰著臉橫他一眼,尋死覓活喊冤有用麼?
晚上,獄卒來送飯,甄綿綿到牢門邊拿來了遞給沈又一個黑饃饃說,吃吧,半年呢,不吃準餓死了。沈又點頭表示同意拿起那饃饃漫不經心掰成一個個小碎塊兒吃下去了。到了夜半時分,沈又躺下睡了,甄綿綿仍舊跳上土炕蹲在那兒,沒睡,眯著眼盯著沈又,瞧他呼吸漸漸緩慢下來便試探叫了他一聲,沈又模糊不清“嗯”了聲,甄綿綿就又蹲回去,繼續盯著。如此反複幾次,甄綿綿都快失掉耐心的時候沈又終於不答她了,湊過去一點感覺到一絲絲的寒氣,甄綿綿也沒在意,深秋嘛,這裏什麼取暖的都沒有自然是冷了,伸手輕推了下沈又,他動也不動,硬邦邦的,甄綿綿站起來,還好蹲的時間短腿還沒完全麻掉,跨過沈又跳下地衝到牢門邊使勁搖晃那門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響,有個獄卒滿臉不耐煩地出現在過道盡頭大吼一聲:“幹什麼幹什麼?”甄綿綿說:“獄卒大哥,我表哥好像病得很厲害,你過來瞧一瞧好不好?”手心裏攥著一點點藥粉,隻要他過來她就可以拿到鑰匙了。
那獄卒過來倒是過來了,根本不往門邊來,隻是大致掃了一眼便哂笑著說道:“哎喲,你倆啊,一個詐死一個訛詐,你當哥哥傻啊還上你們的當,告訴你們,這招行不通。”然後,走了。
沒料到,他們倆居然這麼有名,連獄卒都不上當了。返回身,借著過道的光亮甄綿綿猛然發現沈又有點不對勁兒,她記得上回他“詐死”的時候表情沒這麼痛苦吧?五官也沒這麼糾成一團吧?也沒有抱著自己胳膊縮著吧?
走近,又是一絲寒意,沈又正在打著寒顫,一邊喃喃“好冷”,甄綿綿好像還聽見了上下牙敲擊的聲音,遲疑著伸手在他額頭探了探甄綿綿立刻縮了回來,娘誒,真可怕,像冰一樣冷的臉,比她爹死透的時候還冷。
“喂,沈又!”甄綿綿推了推他。
沈又睜開眼,眼神有些迷離,哆哆嗦嗦說著冷、冷、冷。
這情形讓甄綿綿的心“突”了一下。
好像很痛苦,將來她會不會也這樣……
幾乎沒有遲疑地,甄綿綿又去使勁晃牢門一邊又大喊:“來人啊,來人啊。”
獄卒沒現身,隻在過道盡頭罵咧咧了幾句,甄綿綿索性就喊“傷寒,他得了傷寒,你們不管的話這牢裏所有人可能都被傳染然後死掉,你們負得起責嗎?”
大概傷寒兩個字比較可怕,本來已經沉寂的牢房開始熱鬧起來,幾個獄卒不得已過來,兩個守著門,兩個進來查看,探了探沈又的額頭四個人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了一會兒,其中兩個人架起沈又,另外兩個押著甄綿綿從牢房裏出來了,拐了又拐終於到了一處在走廊盡頭遠離其他牢房的黑洞洞的小牢房,過道裏的燈火照不到這裏,進去了才知道有一大堆稻草。
獄卒不耐煩地鎖了門一邊罵著娘走遠。
“我算是倒黴倒到頭兒了。”甄綿綿很鬱悶。沈又被扔在牢門口冰涼的地上,甄綿綿任他躺了會兒還是無奈過去拚了吃奶的勁兒把他拖到了稻草堆上,又用許多稻草將他蓋住,“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吧你。”
不僅沒跑了還被關到這更難下手的地方,沈又若真是傷寒,那她隻能給他當墊背的同赴閻羅大殿了。
她可真他娘的冤。
哢嚓、哢嚓……細微的聲響下了甄綿綿一跳,這好像她給死人正骨時候的聲音。
“沈又這災星不會這麼快就嗝屁了吧……”雖不想管,但她不想當墊背的,於是挪過去扒拉開稻草想去探探沈又的鼻息,因為眼睛還沒適應這裏的黑暗一時沒找準鼻子反倒戳到了一隻手,幾乎是同時,那隻冰做似的手緊緊反握住了甄綿綿的手,一瞬間,甄綿綿腦子裏閃過了誌怪小說裏那些從墳墓裏伸出來的僵屍,下意識的,甄綿綿想抽回手,無奈,手腕都拽疼了也無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