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一句話,便點燃了阮筠嵐的怒火,猛然轉身,“咣當”一聲將托盤重重放下,譏諷道:
“伺候的人?你真當自己是徐家的小姐嗎?咱們寄人籬下,本來那些捧高踩低狗仗人勢的就瞧不起咱們,說咱們是娘偷人生的。你不知道好生努力,為娘爭一口氣,整日的隻知道與人攀比,這回又跑去八姑娘房裏拿了人家耳墜子,你不羞,我都替你羞!”
“嵐哥兒……”
“別叫我!娘沒生你這樣不知廉恥沒用的女兒,我也沒有你這樣沒用的姐姐!還敢問靜思園裏伺候的人?若不是你連累,張媽媽能挨板子嗎?玉川和金川還有巧冰他們十個能被老祖宗說賣就賣了嗎?你不學好,老祖宗隻能說是下人們教唆的。你還有臉問!”
“……”
阮筠婷被訓斥的無言以對。其實她前世也沒少闖禍,可因為有娘護著,自己又是嫡女,沒人會怠慢。如今此事放在阮筠婷姐弟的身份上,便是天大的事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就那麼虛榮,還跑去偷偷戴別人的耳墜子?因為臭美虛榮丟了性命,真是不知深淺!
可轉念一想,阮筠婷更加無語了。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深淺的又何止從前的阮筠婷?前世的徐凝秀,不也是如此麼!思及此,阮筠婷苦笑了一聲。
沒見姐姐蹦起來跟自己吵架,他倒很是意外。看她呆呆的隻知道發愣,阮筠嵐又氣又心疼,一跺腳,端起托盤往外走。她也該學乖了,都十一歲了,身為女兒家還不知收斂,不知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她難道還能指望讓他這個弟弟養一輩子?他就算有心也無力啊!
歎息一聲,阮筠嵐道:“對了,昨夜你聽得的信兒,不要聲張。”
“什麼?”阮筠婷抬頭。
阮筠嵐道:“才剛韓媽媽來找了我,五姑娘歿了的消息千萬不得聲張出去。君家那邊,對外隻稱五姑娘去別院養病了。今兒一早五姑娘的棺槨已經悄聲從後門抬了出去。喪事亦不大辦。”
“你說什麼?君家不預聲張?”
“是,韓媽媽麵色有異,隻說君家給足了徐家麵子,我猜想五姑娘定是做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才去了。你別傻愣愣在去觸老太太黴頭。可知道了?”
阮筠婷麵色淒然,“我,知道了。”
“嵐爺,嵐爺在嗎!”
外頭傳來一個女聲。阮筠嵐連忙放下托盤,整理心情快步去開門。
進門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媳婦子,身上穿的是天青色的棉襖,披著墨綠色的棉鬥篷,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雪便大步向著裏頭來,容長臉上有一絲譏諷,不過禮數是周全的,隻是態度輕慢。
“阮姑娘安好。”蹲身行了福禮,站直身子,仍舊有些趾高氣昂的架勢,“老太太惦記姑娘的身子,特特叫奴婢來瞧瞧您怎麼樣了,缺了什麼不曾。”
若是擱在從前的阮筠婷身上,見了這樣趾高氣昂的人,怕是先要炸毛的。阮筠嵐攥緊了拳頭,生怕她再惹事端。
誰知阮筠婷卻是自行掀了被子下炕,頷首還禮道:“多謝老祖宗和孫媽媽惦念著,我這兒什麼都不缺了。”孫樹貴家的原來是老太太的貼身丫鬟,後來跟了孫管家。此人在老太太麵前說得上話,算是有頭臉的,她現在的身份得罪不得。
阮筠嵐和孫樹貴家的都愣住了。最是眼高於頂驕縱跋扈的婷姐兒什麼時候學會彬彬有禮了?她那個性子,就算沒氣自己被看輕,也會逮著機會跟老太太要穿要戴要吃要喝,斷沒個深淺的,怎麼今日天下起紅雨來了?
孫樹貴家的眨了眨眼才回過味兒來,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娘這麼說,老太太也定是要把你疼在心裏頭去的。你屋裏頭的人也不得力,張媽媽傷著,金川玉川也出府去了,身旁沒個使喚人可不行。回頭我回了老太太,叫周全家的帶了人來給你選。”
“多謝孫媽媽,還請孫媽媽回老祖宗,就說婷兒不孝,明個兒在去給她老人家磕頭請罪。”
孫樹貴家的驚愕的險些吞了舌頭,半晌才點頭:“哎,姑娘早些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