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切都太遲了。那個總是怯生生喚她“小姐”的女孩子,那個每次幫她做事都會很開心很滿足的女孩子,已經死了,被殘忍的殺死在她麵前。
衣角悉碎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韶君驚得抬起頭,她一眼認出屋子裏的人,是武三思的幕僚赭良。
“你殺了巧巧?是你殺了巧巧!”她跳起來,一雙噙滿淚水的眼睛裏放射出通紅的光芒。她緊握著拳頭,深恨自己手上沒有一把刀。這時的她,隻想拿刀殺人,隻想把他碎屍萬斷。
她這麼想,也這麼做了。她喃喃叫著“我要殺了你”,跑過去,伸出兩手朝赭良撲上去,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赭良一直沉默著,既不避開,也不反抗。他身後出現了一個武士,武士拔出刀,卻隻用刀柄向她的肩頭襲來。她猛地打了個激靈,突然清醒了。武三思不會放過知道他秘密的每個人,巧巧如此,她也是如此。她鬆開手,跳了開去,想奪門而逃。武士伸手擒她,推搡之間,武士的手一滑,正使勁掙脫的韶君,猛然向後跌倒,“砰”的一聲,後腦勺撞到門上凸起的棱角。
她沿著門縫,軟軟地滑了下去,一團殷紅的鮮血從她腦後迅速擴散,浸染了一地。
武士被嚇壞了,向赭良問道:“先生,這……這可如何是好?”
赭良依然淡定,深深地望了一眼昏迷過去的韶君,道:“這不怪你,你並沒有殺她。主上很不喜歡她,但又承諾過,不能取她性命。她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赭良走出房門,望著依稀的夜色,歎了一口氣。
* * *
鄭仕崇和獨孤致庸等人快馬加鞭,萬分焦急的朝紙上所寫的民宅地址趕來。
院子裏安靜異常,獨孤致庸執劍率先闖進去,院子裏橫豎躺著三具屍體,均被割斷喉嚨而亡,所幸其中並無韶君。屋裏有人在呻吟,鄭仕崇緊跟進來。
赭良倚靠在陰暗的牆角,臉色慘白,正在痛苦的呻吟。他胸前捅開了碗口大一個口子,鮮血正汩汩往外流。看到鄭仕崇進來,他虛弱的笑了一下。
“是你?我女兒呢?”鄭仕崇一把拽住赭良的衣領把他提起來,赭良激烈的咳嗽。
“鄭兄……你來遲了一步……為了令愛……那東西看來要你親自交給殿下了……”赭良斷斷續續的說。
“他不就是想得到他和仃怒頗黎的契約文書嗎?何苦著急到這個地步?”鄭仕崇把赭良丟下去,冷笑道。
看到院子裏的屍體和赭良的現狀,他已明白,這些人都是被武三思的殺手所殺。疑心大的武三思,總是用一群人去監視另一群幫他做事的人,一旦這些人不再有利用價值,一律殺之,以免暴露他的秘事。赭良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所以也遭到誅殺。
“鄭兄……我是將死之人……有幾句話想奉勸於你……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是聰明人……不會到我這個地步……”赭良大口喘著氣,已快油盡燈枯。
“他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何必急這一時!”鄭仕崇咬牙切齒,又道:“我隻當死了一個女兒,必定要他百倍千倍來償還!”
鄭仕崇亦是一個謹慎且疑心重的人,武三思三番兩次不顧他二人的合作情誼,派人來偷取文書,他開始隻心存隔閡猜疑,後來才慢慢抽調出用以支持武三思的資財。時至今天,韶君失蹤,狂怒之下,他再沒有這個耐性和武三思慢慢周旋,必用激烈的手段予以反擊。武三思以為他自己已經有足夠的財力支撐他的大計,也已經從仃怒頗黎處得到了足夠的戰馬,所以沒有必要再和鄭仕崇合作。那麼就讓他好好看看,沒有他鄭仕崇,他還可否進行他的雄圖霸業。
赭良劇烈喘息,一口氣提不上來,腦袋歪了下去,黯淡如死灰的臉上,凝結著最後一絲笑容,極其詭秘。
(卷二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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